当木一坐上姜胖子的中巴车,摇摇晃晃地穿过冰雪覆盖的阴山时,冷嗖嗖的寒风直扑车厢里来。木一还不知道,在他们下山去的这十来天,中果庄已经连续下了两场雪。寒冷的冬季已经来临了。
他很是兴奋地问:“姜师傅,这山上都下雪了啊?”
姜师傅:“中普都下过一场雪了。山上也都下了两场雪。”
听姜师傅这样一说,木一感觉确实是冷了许多。随着车开过阴山,行进在空旷的山脊上,风顿时大了许多。木一把手缩在衣袖里,用衣袖擦了擦起雾了的窗户玻璃,再透过结了水汽的玻璃向外望去。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这时,车轮碾压路面所发出的声音变得特别清脆,“嘭哒,嘭哒”的。这是路面的积雪被车轮碾压成水,又被山上的寒风吹冻成冰凌,然后再被车轮碾压碎裂而发出的声音。
当车开始往下坡路开去的时候,车身逐渐有一些滑摆和晃动。大家都很紧张,一句话都不敢说,甚至连喘气地声音都放得特别低。
等车好不容易开到团结桥的时候,姜师傅把车停了下来。大家明白,这是“放水”的时间。木一也跟着大家下车去。
等他从车门探出身体时,一股浓烈地寒气迅速地把他包围了起来。木一经不住冷,居然哆嗦了起来。再下到路边时,连拉拉链的手都冷得抖个不停。由于空气太冷了的缘故,他掏出拉尿的玩意儿,却半天拉不出尿。这可把他急得!估计是热胀冷缩的缘故,连尿门也给冷得缩紧了。但是膀胱估计也给冷得缩小了,因为木一明显地感觉到尿胀得实在难受。
还好,估计是适应了车外的环境,终于打开了尿门。由细到粗的尿注终于射出去很远......
解决了“内部问题”,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再回到车厢里,那真是“温暖”啊!但是,这“温暖”感觉,还没有持续到“苦沙梁子”下边,木一就被冷得不行了。他不得不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尽量减少热量散发的面积。而这时的他,特别特别地羡慕那些披着查尔瓦的老乡。那可是对付这寒冷天气的“良品”。
等车平安到了果申乡,木一付了车费,背起一小背篼的菜,过“断桥”而归。
瓦拉多公路边的山上并没有什么积雪。只是路面比较泥泞。刚开始的时候木一还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泥浆把自己的鞋子裤子打脏了。可是路还没有走过三分之一,木一的鞋就被泥浆打脏了,就连裤管也糊上了许多泥浆。更为讨厌的是,有些地方是泥水,有些地方是泥浆,还有的地方完全就是泥膏了。
这些泥膏在鞋底越粘越多,以至于木一走路越来越困难,越来越费劲。终于在一处泥膏比较厚的地方,可能是泥膏的粘性太强了。在木一抬脚迈腿的时候,脚是给抬起来走路了,可他的鞋子却还粘在泥膏路上在。这下好了。木一一个不留神,只穿着袜子的右脚直接就踩到了前面的泥膏里去了。
虽然天寒地冻,但是一直走路的脚还是比较暖和的。右脚就这样直接踩到了冰冷的泥膏里去,刺骨的寒冷迅速传达到大脑。木一知道自己“遭了”。
怎么办呢?第一步不是马上把右脚抬起来,而是先站稳了。等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才慢慢地将身体的重心转移到还穿着鞋子的左脚上来,再慢慢地把掉了鞋子的右脚收回来。然后才是回转身去,缓缓地弯腰到近乎下蹲的姿势,再试着用力把粘在泥膏上的鞋子拔出来。
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地了。袜子上已经粘满了泥膏,总不能就这样穿上鞋子啊!那就把袜子脱了吧。脱了,也舍不得扔。卷起来,反手塞到小背篼里。然后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把脱离袜子的脚塞进拔出来的鞋子里。然后再站稳,准备抬脚继续前进。
新的问题来了。一直承担身体重量的左脚此时已经和公路上的泥膏贴合得太紧密了,完全就是难舍难分的状态。这就尴尬了。
背着小背篼的木一就这样被困在这泥泞不堪的公路上,进也不能进,是退也不能退。就连想找个人来帮忙,也根本看不到一个人。此时此刻,木一有些欲哭无泪。总不能一直这样僵在这里啊!怎么办?
木一急了,心情本来就有些不好,再遇到这个事情,就变得更加烦躁了。他开始非常非常用力地拔抬自己的左脚。由于用力过猛,脚是拔出来了,可连人带背篼直接跌到在这泥泞的公路上了。
虽然背篼还挎在木一的肩上,但是菜已经摔落了出来。虽然背部垫在背篼上,但是木一的屁股和背篼都跌在了泥膏里,全部沾上了厚厚的泥膏。
终于木一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哭了,哭得很大声,很伤心。但是,这哭声在这寂静的旷野,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哭了一阵,压抑的悲伤的委屈的情绪也宣泄得差不多了。还是要爬起来啊!这路还要靠自己走下去。如果自己不爬起来,不走,那可没有办法,就只能在这里等死。因为空气也好,泥膏也好,都他妈的实在太冷了。关键是气温还在继续下降。大自然并不会因为你是弱者就改变它的规律。木一必须爬起来,赶紧走,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回乡政府。
因为,只有那里才是他的栖身之所。也只有那里才能够为他遮风挡雨避雪御寒。
木一赶紧把脚从鞋子里脱了出来,光起脚,顿时摩擦力就变小了不少,虽然站在路上还是很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