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道长,若是我不小心摔了下来,你一定要接住我喔。”
祈翎站在阁底,仰望头顶那片茂密的“剑林”,眼眸中难免有些恐惧。
老道士抚须笑问:“贫道这里有你第二封家书,你想不想看看,也好增长些信心。”
祈翎却摇头道:“不了,待我取走仙剑,摘得第三封信时,再一并打开来看。”
这大半年来,祈翎每晚睡前都在思考该如何攻克这片“剑林”,并专门为此修炼了好几部上乘轻功,如今《轻风八式》、《凤舞九天》、《逐日决》都已修至五层火候,眼下最大的难关只剩下内心的恐惧,若能将之克服,取剑又有何难!
失败便失败,这老道肯定不会看着我摔死,大不了从头再来!
“哼!千丈高峰我都爬过,岂会被一座剑阁难住?”
少年憋足一口气,挽起袖子,扎紧裤腰带,甩甩手臂,扭扭脖子,大吼一声:“我去也!”
只见他双脚猛然一蹬,身体如簧窜起三丈高,先抱住漆红梁柱,学猴子上树快速往上攀爬,大致离地六、七丈时,剑林已高不过头顶半尺,看着一柄柄泛着寒芒的剑锋,少年心里又骇又痒,回头怯生生得看了一眼老道士。
“你若觉得自己不行,可以再下来修炼一段时间。”老道只给了这么一句话。
“谁说我不行了!我是看这些宝剑闪闪发亮,毁了它们怪可惜!”
祈翎眼睛一横,掌心运起一道内力,结合开碑掌的威力,一掌拍向头顶的剑林——“叮铃铃……”各大小宝剑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剑林似敞开了一扇“大门”,祈翎看准时机,猛蹬柱子钻入剑林!
以掌风开路,再以“踏物借力”之法,将剑柄当做落脚点,一招一步,一次可跃进三丈,细算起来最多三十三步便可登上阁顶。
祈翎卯足了劲儿,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越往上走悬剑的数量就越多,十步之后跃进的距离逐渐缩短,十八步之后丹田灵气与自身力气明显不足,二十步之后他不得不在剑林中停下来休息。
祈翎拽住两只剑柄,整个人悬吊在空中,几十片锋刃将他团团围住,稍稍一动便会被割伤。
“嘶,好疼……”
一阵风袭来,剑林荡漾碰撞,恰好就在他那白花花的小脸蛋儿上割了一道,剑口不深,但也渗出几滴血花儿。
宇文家九代单传的小祖宗,从小到大别说是见血了,就是喘口大气,咳嗽两声都能把家里的奴才急个半死。
祈翎虽不是个娇气的孩子,但一时被这么多把利器围攻,那伤口不深也疼得很啊!他鼻子开始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这上下为难,左右不是的境地中,怕了,实实在在,彻彻底底地怕了。
老道就在楼下,也许他大力呼喊便能获救,可每每“救命”二字来到嗓子眼儿时,又莫名其妙给憋了回肚子里。
祈翎深刻地明白,若这次以失败告终,那么下次自己的胆怯心理会更加严重。再者,好不容易费尽力气爬过了大半,眼看胜利再望,怎能说放弃就放弃?
为了不让自己气妥,祈翎心中一边默念《苦禅心经》,一边等待力气恢复。显然,刚刚所使“一招一步”的办法已行不通,再往上的剑林,密集得就好比秋收的稻田,想要穿过它只能一鼓作气,那又如何一鼓作气?
不知不觉便悬挂了半个时辰,祈翎的手脚已有些麻痹,剑阁外的风似乎也刮得更大了些,悬剑的碰撞声顿时不再悦耳,更像是催命的编钟。
“翎儿,你是一名剑修,为何不用剑?”老道的声音突然在祈翎耳边响起。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呀!身边有万剑作陪,为何不试着用剑开路,非要赤手空拳在这里干耗着?
“其实我早就已经想到这个办法了,只是刚刚力气用尽,休息等力气恢复而已……”
祈翎倔强还嘴时,手已握住一柄长剑,按照老道先前所指点的,以气操控剑身,“嗡嗡嗡……”气出的那一刹那,身旁悬剑相继呼应,剑音颤颤,剑光粼粼,似沙场千军万马,随时等候差遣!
“你们不必为我所驱使,只需让开一条两尺宽的小道即可……”祈翎学着老道控剑时的模样,双指轻轻一摆,密集的剑林从中分居两旁,竟让出一条丈许宽的大道来。
耀眼的紫光充盈着整条大道,“紫微仙剑”悬浮于阁顶,似一位雍容华贵的女王,道旁万剑皆为其臣子。
“哇……”祈翎大声感叹,以轻功跃进紫微仙剑,待临近了些,才看清这件神兵的真面目:
剑长三尺三,宽三指不足,剑脊纹青花,剑柄纹青龙,身如白雪,刃如秋霜,剑镡正面刻“紫微”,背面则刻“星耀”二字。
古剑寒黯黯,
铸来几千秋。
白光纳日月,
紫微排斗牛。
“你可让我好找啊,只要拿了你,我便能回家与爹娘相见了。”
祈翎自豪地摸了摸脸蛋儿上已结痂的伤口,接着便伸手去抓那紫微仙剑的剑柄,谁料还没碰上半分,剑身突然释放出一道强光,霎时间刺得祈他晕目眩!
身体不由自主地失去重心,祈翎从阁顶摔落,在下坠的过程中,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纯白世界,他的意识仿佛在现实与虚幻中徘徊,挥手乱抓却使不出力,张口呐喊却发不出声,渐渐,他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无助,直至最后闭上眼睛,在失去意识后,自我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