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产房内,汗水早已沁透了蔡吉的衣衫,剧烈的疼痛让紧咬白布的她发出好似野兽一样的低吼。但是蔡吉的意识始终是清晰的。就像她当年选择踏出逐鹿第一步时那样,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清楚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又是一波如潮水一般急促涌来的阵痛,蔡吉能感受有一股力量正竭力挣脱着想要摆脱子宫的束缚。漫长的巨痛似乎永无止尽,就好像这连年征战的乱世望不到尽头。但希望终会降临。当疼痛达到最顶峰的那一刻,婴儿借着引力滑出了母体。在一众产婆侍女的欢呼中发出了其有生以来的第一声啼哭。
与此同时贾诩、郭嘉、崔琰、田丰、王修、李敏六人正在凤阁内焦急地等待齐国继承人的降生。虽说华佗先前检查下来断言蔡吉一切安好此番定能顺利产子。可女子生产素来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危及性命。眼瞅着两个半时辰过去了內苑还没有任何消息,饶是在场六人都曾做过父亲,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始隐隐不安起来。且见郭嘉手持折扇轻叩虎口;田丰、王修则连续调整了数次坐姿;李敏和崔琰二人虽是低头不语。但左手却是不断地轻拍膝盖;甚至就连闭目养神的贾诩胡须都在微微抖动。
陡然间一阵急促的小碎步声打破了凤阁内的沉寂,意识到內苑有消息的贾诩、田丰等人纷纷抬起了头,郭嘉更是直接站起了身。果然下一刻就见蔡吉的贴身侍女铃兰匆匆迈进凤阁禀报道,“君上大喜,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
得知蔡吉母女平安,凤阁众臣先是长舒了一口气,继而却又不约而同地为涉险生下女儿的蔡吉扼腕痛惜。很显然一个女孩并不能解决齐国目前缺乏继承人的问题。毕竟自三皇五帝起中原便已进入父系社会。汉朝更是以三常五纲等父系家长制为立国之本。故而依当下中原的风俗习惯,世人或许能接受由一个非凡的女君主来结束乱世,却绝对无法认同由一个女系家族来统治天下。
说到底在场的六位齐国重臣都是菁英之士。他们当年在向蔡吉效忠之前,都曾对这位女诸侯进行过漫长而又认真的考察。在确认蔡吉确实拥有可以改变乱世的才能与气魄之后,方才下定决心辅佐一位女主逐鹿天下。对于蔡吉的优势以及女性君主的弱点,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极为理性的认识。所以即便是六人之中最看好蔡吉的郭嘉,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蔡吉若想巩固现有的政权,终究还是得有一个男性继承人才行。哪怕是个过继来的男性继承人也强过亲生的女性继承人。
当然蔡吉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生育、培养或者挑选继承人。因此相比未能得到理想继承人的失落,郭嘉这会儿更关心的是蔡吉的身子有无大佯,情绪可还稳定。只见他迫不及待地向铃兰追问道,“君上现下如何?”
铃兰赶紧欠身应答,“回禀尚书,华医师称君上脉相平稳,已无大佯。”
在再次确认蔡吉安然无恙后,郭嘉的脸上方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君上顺利诞下千金,实乃上天庇佑。理应举国同庆才是。”
郭嘉倒是一语点醒了众人,此番蔡吉跨过生育的鬼门关已是最大的幸运。众人作为齐国的重臣,当务之急应理先替蔡吉稳住局势才对。就听户部尚书田丰连忙点头附和道,“奉孝言之有理。君上平安便是齐国之福。”
吏部尚书崔琰则跟着提议道,“永平年间,东海王三女曾获封小国侯。余以为可比照此例替君上之女向朝廷求封。”
原来受母系遗风的影响,汉朝人至今还留有“女儿为嗣”的习俗。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极少有人会以女儿为嗣。崔琰此刻列举东海王刘疆三个女儿受封侯国的例子,也仅是在替蔡吉女儿日后获封爵位寻找法理依据,绝非认同蔡吉以女为嗣。
且就在众人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替蔡吉的女儿定名分之际。一直没怎么发话的贾诩缓缓开口道,“庆祝、请封之事可稍后再议,余等身为人臣应先向君上道贺才是。”
众人听罢贾诩所言,这才想起忙了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没做,当即哄笑着站起身在铃兰的引路下一同前往内苑。由于蔡吉刚刚生完孩子不能吹风,所以一干重臣都只能在产房外隔着帘幕向他们的君上道贺。
此时的蔡吉正精疲力尽地躺在卧榻上,婴儿脱离母体所带来的疼痛虽尚未褪去,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头一次有了充实的感觉。那个幼小的生命是世间唯一与她有着灵与肉牵绊的存在,正是这种牵绊令两世孤寒的她不再感到孤独。
当然蔡吉也十分清楚一个女孩非但不能解决她的子嗣问题,还可能对她的统治产生不利影响。可就在她暗自替女儿的未来忧心之际忽听铃兰在外通报道,“君上,贾大夫、郭尚书、崔尚书、田尚书、李尚书、王尚书,贺喜来也。”
紧接着就听帘幕后传来了贾诩等人的齐声致贺,“臣等恭贺君上喜得千金。”
面一干对自己和女儿不离不弃的重臣,甚为感激的蔡吉诚心致谢道,“辛苦诸卿也。”
不过还未等贾诩、郭嘉等人回应,产房内的蔡琰已然将剪去胎衣擦拭干净的婴儿抱到了蔡吉的面前,“请君上赐名。”
一个人的名字不单单是个符号,同时也承载着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