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战场上的响动不大了,都是些零零星星的喊杀声。

种师道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现在,杨可世是真的要败了。

种师道想去救援,但是童贯却下了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作为都统制,种师道必须带头执行上级的命令,否则,以后还怎么号令种家军?

种师道在外面已经立了几个时辰了,和他站在一起的,都是一些久经沙场的老将。

有些人听得出来,对面辽军参与战斗的,顶多是三千骑兵。

杨可世带了五千,这几乎是种家军骑兵的一大半。

五千精骑,就这么完了!辽军的战斗力竟恐怖如斯!

天慢慢黑了,对面的辽军应该是在收拾战场。

不远处,几只船划了过来。几个人站在船在直催:“快划,快划!”

船工们几乎用劲了全身力气,后面的辽人也没有坐船追过来,只是站在对岸射箭,一个船工背上中箭,但也顾不了那么多,反而划得更快。

种师道马上派出了弓箭手和对面的辽军对射。

不一会儿,几只船靠了岸。大家七手八脚地拉住了船,几名军士抬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下来。

此人,正是前军统制杨可世。

早有军医上前,对杨可世进行了包扎处理。

虽然是浑身是血,但都不是致命伤。

种师道俯下身子问道:“可世,结果,为何如此?”

杨可世一脸愧疚,低下头,又抬起头道:“末将无能,末将罪该万死。”

杨可世一张嘴说话,种师道如同见到了鬼一样,脖子向后一缩:“怎么,竟,会如此?”

让种师道惊愕的,还不止是杨可世的惨败,更是杨可世的嘴巴。

因为,杨可世的两颗门牙,不见了!

杨可世刚才回种师道问话时,嘴里跑着风、漏着气、流着血。

那个叫“祖舍予”的怎么会这么神?

他说杨可世到对面也能回得来,只是要被辽军打掉门牙!

这难道是巧合?“祖舍予”所讲的打掉门牙,只是一个比喻,只是恰好让他说中了。

杨可世受伤了!五千精骑全军覆没!这么严重的后果不去想,怎么会想起“祖舍予”说的鬼话?

这是怎么了?种师道心中暗暗骂自己。

当前的局面已经是相当糟糕了!骑兵被辽军灭了一大半,剩下的大部分是步兵!

万一辽人渡河攻过来,怎么抵挡?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必须听童贯的。而杨可世失败的消息,童贯还不知道。

种师道马上命令吴玠火速赶往雄州城向童贯报信,同时把童贯的最新指令带回来。

回到营帐,种师道的脑子很是混乱。因为这种局面,他很少遇到过。

他在西夏战场,从未遇到这样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

尽管这惨败不是他造成的,但损失的兵马却是他种家军的。

杨可世如果成功了,他和童贯就能够均分荣誉。

如今杨可世惨败而归,所有的罪责都是他种师道的,他太清楚童贯的为人和品性。

童贯具有最终的上奏权,因为他官大,他是统帅,最关键的是康王赵构和童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童贯完全可以说,杨可世太过轻敌,大军开拨前,种师道根本没有到场送行。

种师道离杨可世最近,但救援不力,后续部队没有跟上,等等。

原先追随种师道驰骋西北战场的将领们走了过来,纷纷要求明日一早,渡过白沟河,与辽军决一死战,为杨可世报仇,为种家军挽回颜面。

众人的群情激昂,并没有激发起种师道的斗志,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据杨可世描述,辽人不仅战力强悍,在战术方面也很高明。

最开始,辽军看到宋军渡河,假装惊慌失措,一步步撤退,等到了兰沟甸,辽军忽然折返。

兰沟甸是白羊淀中的一个滩地,前面还有湖泊。

辽人对此地很是熟悉,杨可世的部队并不熟悉。

他们刚下船就冲上了陆地,其实这还是在白羊淀的范围之内。

辽军早就在这里选好了一个绝佳的屠宰场,一步一步地把杨可世引进来。

杨可世的骑兵虽然多,但是一到陌生的环境,不仅是被辽军骑兵包围,更是因为看到四周都是水。

这些在西夏战场上得心应手的骑兵,到了这里十分不适应,心理上首先是弱了三分。

辽人的骑兵只有两千人,其中一半是契丹,一半是奚人,勇猛异常。

奚人骑兵负责正面砍杀,与宋军骑兵硬碰硬。

契丹骑兵则是在两翼,远远地放箭。

杨可世说道,就战斗素质来讲,这群由契丹和奚人组成的辽军骑兵,已经远远超过了西夏军队,更是超过宋军。

慌乱之下,杨可世的部下,抢过了几条船,拼死护着逃了回来。

杨可世实在不甘,在船中坐起身大骂,结果被辽军一箭射来,由于天色将暮,这一箭正中头部。

幸运的是,这一箭的距离比较远,也刚好射中了杨可世的嘴,直接掉了两颗门牙。

杨可世用牺牲五千骑兵精锐的代价,换来了一个教训:辽军远比想象的强大。

吴玠去雄州城那么久了!还没有回来?难道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辽人难道,已经渡河过来了?

想到这里,种师道忽地站起说道:“大事不妙,赶快布阵。”

泾原路将领赵德马上受领任务,急奔白沟河下游浅滩处,这是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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