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随着牛大宝一声吆喝,喜顺便拿着耙子,随着竹筐缓缓沉入了井里。
此时,火红的夕阳才刚刚下山,人们被拉长的影子渐渐融入了昏暗的地面,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丁香花的香气。
辘轳上的绳子绷得笔直。两个汉子缓缓转动着辘轳的手柄,随着木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吱扭声,绳索缓缓下降,喜顺的身影很快便陷入黑暗中消失不见了。
绳子上的绳结已经过了十个,也就是说,喜顺的下降的深度已经超过了三丈。此时的牛大宝已经没了开始时的兴奋,焦躁的绕着水井转圈,时不时的向下吼一嗓子,听到喜顺的应声才略略放了心。
辘轳上的绳索已经不多了,但喜顺却还没到底,时间慢的像是不曾流动似的。直到井里传来喜顺的一声“好了”,时间才又开始正常流转。
两个汉子死死拽着把手不敢松懈。牛大宝清楚的听见井里有水花翻动的哗啦声,应该是喜顺在用耙子打捞井里的东西,没过多久,大家就听见喜顺满含惊喜的声音从井下传来。
牛大宝这才送了口气:“快拉他上来!”
原本在房里陪着唐弈人唐若曦听见动静也来到了院子里,正好看见牛大宝把喜顺从框里提了出来。
牛大宝看着框里黑漆漆那一团东西,问喜顺:“顺子,你捞上来的是个啥啊?”
喜顺一边摘下手套递给江屿一边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挺沉的,摸着有点儿硌手,也不知道是个啥。”
确认过喜顺没有中毒之后,江屿便把竹筐里的东西倒扣在了地上。黑乎乎的那一团似是布帛,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江屿接过耙子,随手挑起那团黑布,随着一阵惊呼声,一个骷髅头从中掉了出来,在地上弹了几下,发出一阵‘空空’的声音,最终停在了唐若曦的脚边。
骷髅的颜色有些发黄,用黑洞洞的眼窝仰视着同样一身洁白的唐若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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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巍乾元殿。
殿前的丹炉燃着熊熊的烈火,老天师手捏坚决单手持剑,经文字口中郎朗而出,两道寿眉无风自动,端的仙风道骨。两个道童手持芭蕉大扇,紧抿着嘴唇,轮番为丹炉煽风点火,累的小脸通红。
与前殿的忙碌相比,此时的后殿却是一幅三口之家同桌就餐的和谐场面。
皇帝赵昀早就吃饱了,却因为想听赵贵妃说的那些江湖趣事而迟迟不肯放下筷子,小皇子赵浔看着盘子里最后剩下的几棵青菜,砸吧砸吧嘴,终于还是没有动。
伺候赵浔的嬷嬷见他撂了筷子,便把他抱到一旁为他擦脸净手。
赵昀只看了儿子一眼,便开始饶有兴趣的追问起方怡白的情况:“你说那个姓方的……被人收买了?”
赵贵妃用绣帕沿着嘴,轻笑道:“可不是嘛……陈影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那方怡白竟然同意了。”
“天有所短,地有所长,世人果然都过不了钱这一关。这些江湖人果然都是些唯利是图的,还是尽早铲除的好。”
赵贵妃点头称是:“陛下所虑极是高远,江湖中人确实多出唯利是图之辈,不过,朝廷如果能善加利用,却也能省不少麻烦,想那岳崇山……”
闻言,赵昀重重拍了一下桌案:“你不说朕倒是差点儿忘了,这群江湖匪类,竟敢当街行刺朝廷官员,真是无法无天!”
赵贵妃伸手在赵昀的手背上轻拍两下:“陛下息怒,岳崇山死了不是挺好吗,杀良冒功冒成了忠武将军,这件事儿要是传出去实在有伤朝廷体面,如今他死在了外人手里,独生儿子也失踪了,依臣妾看,这就是老天爷在帮您清理朝堂呢。”
赵昀明知贵妃是在为他宽心,却还是不悦道:“这是朕的朝堂,朕的天下,用不着外人帮忙!”
赵贵妃自知失言,起身便要下跪认错,却被赵昀拉住了手腕,指了指椅子示意她不必介怀,待贵妃做好之后,才轻哼一声道:“士以文乱法,侠以武乱禁,这是先帝的心病,也是朕的心病,你知道吗?”
赵贵妃低眉垂目颔首应道:“臣妾知道,臣妾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把陛下的江山清理的干干净净。”
赵昀的脸上泛起一抹浅笑:“诶!好好的说什么粉身碎骨啊,有朕在此,谁敢动你一根汗毛?”
“臣妾惶恐……”
“别跟朝里那些人学,动不动就惶恐。你回去让云骑司抓紧调查周汝杰的案子,告诉陈影,只要找到证据,就算是皇族或者高官,一律严判!”
赵昀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唉,刘培中他们几个怕是指不上了……”
赵贵妃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为赵昀倒了杯茶:“陛下整日为天下苍生祈福,就不要在这些小事儿上耗费心力了,臣妾自当尽力为陛下分忧。”
“分忧分忧,朕的忧愁你又能了解多少。连武英候都要和江湖人联姻了,你说说……”
赵昀这话说得有些苦涩,赵贵妃略一沉吟才道:“武英候毕竟是军伍出身,梁瑞不与朝臣联姻,或许也存了避嫌之心吧。”
赵昀冷哼一声:“这话你跟清河说去吧,好好劝劝她,别让她总来乾元殿发脾气。”
赵贵妃闻言不由苦笑,清河公主与梁书自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