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听见的、看见的那些事情,她都已经觉得够震撼了,但她没想到,高欢说的更震撼。
不但震撼,这里面男人的担当、胸怀,简直满满溢出。
高欢这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这是要推奉元子攸为皇帝。
而且,这其中,高欢所分析的当下局势大半是事实。
太后与陛下势同水火,两虎相斗几乎是必然之势。
如果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但却不是最有可能的结局,最有可能的结局是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之后;
这里面几乎可以推论:陛下势力不及太后,几乎可以想见陛下最好的结局是被废,而最坏的结局,元子攸几乎不敢想........
元子攸沉吟了片刻,现下朝廷波诡云谲。
他多多少少也已经卷入,就像阻止尔朱荣率军入京事件一样,当日不惟太后劝阻,他也觉得引军阀入京乃是国家大患,他卷在其中。
事件的下一步发展走向,他也确实需要未雨绸缪。
高欢见元子攸有些色动,不卑不亢,接着道:“殿下,正因为臣还有赤胆忠心,所以臣才敢冒死进谏。”
元子攸思量了半晌,缓缓道:“本王这府邸也不是你一个小小都督能够来去自由的。”
“陛下有求于尔朱荣,太后担忧尔朱荣引大军入京,所以都对你一个小小都督毕恭毕敬,本王可不惧尔朱荣。”
“本王劝你,有什么话,三思而后行。”
“不然,你这脑袋,进王府的时候还在脖子上,本王可不担保你出王府的时候这玩意儿还在你脖子上。”
这话说的已经是很严重,而且是很现实的威胁。
高欢的武功虽在元子攸之上,但是如果一个王府要部署杀他这么一个军中都督级别的将领,简直是易如反掌。
高欢并未被元子攸的言论恐吓到,反而更加慷慨陈词:“末将所言,乃是出自至诚,披肝沥胆。”
“末将所言,事关当今天下形势。”
“如今大魏王朝危在旦夕,殿下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利,威压一个小小都督,末将恐大魏王朝万劫不复。”
元子攸气的浑身发抖,他料不到高欢居然敢讽刺自己逞口舌之利,当下强自平抑自己的怒气,胸膛起伏不停。
萧东奇见元子攸这下气得不轻,心道:“这高欢这般说话,到底是何用意?一边求人一边还打击别人?”
她忽然恍然大悟,道:“高欢,你这是想用激将法么?殿下不会上当的。”
元子攸一怔,他身在局中,当局者迷。
萧东奇这一说,他立刻明白过来,高欢这确实在激将,当下胸臆稍稍平复。
高欢望了望萧东奇,投去感激的一瞥,知道她在帮自己。
但眼下之事,不为皎厉之行已经无法取得成功,他忽然膝行而前,忽然将自己的刀解下。
元子攸、萧东奇见他解刀,都是大骇,以为他要行凶,暗自戒备。
萧东奇沉声斥道:“站住,高欢,你想干什么?”
她一边戒备,一边眼神示意“不要,不要。”
但高欢显然已经全然不顾。
元子攸摆了摆手,示意萧东奇不用紧张,道:“本王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他的手扶在椅子上,他的手里已经按着机括。
只要机括一发射,座椅上的暗箭就会射出,高欢距离这么近,绝对毫无逃匿机会。
他心想:“你若意图不轨,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块,还是本王的弩箭快?”
但他的脸色瞬间释然了。
高欢解刀后,手捏刀背,将钢刀刀刃对着自己脖子,将刀柄呈给了元子攸。
元子攸接过刀,握住刀柄,将刀架在高欢颈子上。
刀锋紧贴高欢脖项。
此时,他只要愿意,便可一刀断了高欢首级,易于反掌。
高欢道:“殿下请听高欢一言,若高欢所言无据,高欢请死于王爷刀下。”
元子攸倒没料到高欢这时竟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也不由得暗自服膺,心忖道:“这厮倒是条汉子。”
当下微微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高欢抗声道:“天子暗弱,太后擅权,杨白花词公然唱于市井,立皇女为皇太子。”
“凡此种种乱象,殿下还以为大魏没有岌岌可危?还以为末将所言危言耸听么?”
元子攸叹了口气,高欢这几句都是所言属实,当下示意高欢继续。
高欢接着道:“当今之势,高欢遍观诸王,其能制天下者,在于殿下,大魏若尚有希望,也在殿下。”
“殿下若有意,高欢愿以死奉之。”
高欢言罢,咚咚咚磕头不已,磕了数十下之后,他抬起头来,已经额头见肿流血。
元子攸再次被高欢慷慨激烈的言辞和坚毅眼神震惊了。
高欢这言下之意与激烈举动,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是指出当今天子终将不安于位,要推奉他为皇帝。。
元子攸沉吟半晌:“你说的这些本王并非不知道,但本王素秉忠孝之节,本王绝不会绝不会做危害陛下之事。”
高欢知道元子攸家世纯粹,父辈便是贤臣名王,为忠孝之念所困,若不打破他胸中忠孝枷锁,无以成功。
当下朗声道:“今日天下时势,殿下以为陛下还能图存吗?”
“天子与太后如此恶斗,要么天子龙驭宾天,要么太后薨逝,此二者必居其一。”
“皇宫中母子相残,古来所无,无论是太后杀了天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