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急,手掌狠狠的砸在桌子上,额头上青筋直跳,太后秽乱宫廷之事,他亦早有耳闻,但是并无扎实的证据,所以无可奈何,但这篇书信却指名道姓。
尤其可怖的是,这射箭者竟然能确切的知道,太后此刻在做什么?甚至指出了奸夫的姓名。
指名道姓也便罢了,最令他烦恼的还是,这篇书信之中声言倘若他不去捉奸,明日,母后秽乱宫廷之事,对方便会昭告天下。
这才是他大惧之事。
皇室丑闻,狗肉烂在锅里,大家心照不宣,彼此颜面还挂的住,但如若按这信笺所言,闹的天下皆知,到时候,他这个天子颜面何存?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母亲,他日后还怎么驾驭百官?还怎么见人?
一个普通人,面临这种情况,尚且抬不起头来,何况他还是天子?
他对射箭者一无所知,除了听从对方所言,完全无计可施。
对方敢夜探皇宫,敢箭射御书房,显然绝非一般江湖宵小,万一这些人说到做到.......
如果太后丑声传遍天下,大魏朝廷颜面何存?
他脑袋中一团浆糊,刹那间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犹豫了片刻,终究决定还是按着对方信中所言,点了四名武艺还不错的贴身宦官,同往太后寝宫.......
深宫重门,春意盎然。
距离明光殿不远的太后寝宫之中,软红绣榻之上,太后身着薄绡,正与一名粗壮孔武的男子依偎着吃吃笑语。
寝宫之外廊下,一长串的宫灯在这清冷月色下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
寝宫阶下两厢,两列士兵排成了长长的阵列,左右分立,手持长戈,面容肃穆,正在守卫。
魏孝明帝率领几名宦官这时已经走到太后寝宫前。
此时,已经更深夜半,按说各宫都已经下了管钥,禁止擅自出入,但是朝野纷纭,早便有人说太后寝宫,深夜不闭,方便情郎进出。
孝明帝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然后缓缓吐出,他有些犹豫,他的手按在门上,他知道,他这一推,有可能推开的绝不仅仅是一扇奸情之门,而有可能是一座王朝的命运之门。
而这王朝的命运,是好是坏?他完全无法预知。
他的手按在门上,仿佛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如果是电影或者电视剧,在这一刻,他有可能会停顿,会慢镜展示,但现实中,他其实虽短暂犹豫片刻,但也并没有过多的犹豫。
他手上加力,门咿呀一声响,应手而开。
太后寝宫的门深夜果然就这么轻易的应手而开,刺激到了他,他冷冷哼了一声,声音之中夹杂着气恼悲愤,微藏愠怒:“果然不下管钥。”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早有士兵觉得事情有异,挺身拔刀,上前阻拦,大喝:“站住。”
魏孝明帝大怒:“大胆,睁开你们的狗眼,竟连朕也敢拦阻。”
在他的怒喝之下,两名亲信宦官急忙上前,拔刀挺立在他身前。怒斥道:“陛下在此,你等还不放仗,陛下面前,擅弄刀兵,该当何罪?”
“太后寝宫,任何人等,不得放肆。非太后诏命,陛下不得擅入。”
寝殿一旁的厢房之中,一名中年文官打扮的人拉开厢房门走了出来。
魏孝明帝一阵恶心,这人他不用看,听声音便知道这人乃是徐纥,徐纥和郑俨都是中书舍人,也是当今太后最宠幸的两名臣子,想来今夜是徐纥值夜。
魏孝明帝阴沉的喝了一声:“徐纥,你好大胆,敢拿太后诏命压朕?”
徐纥淡淡的向着太后寝宫一拱手,道:“还请陛下恕罪,臣不敢,臣只是想提醒陛下,如今太后临朝称制,陛下也当秉承太后旨意。”
徐纥话音才落,两列士兵哗哗哗潮水一般涌了过来,拦住了皇帝一行四人前进的脚步。
组成了两道阻拦皇帝前进的人墙,这显然是徐纥早有准备,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皇帝年轻尚显稚气的脸上刹那间布满悲愤无奈之状,这道人墙,以他和区区几名宦官根本无法突破过去,他万般无奈,忽然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太后寝宫前的院子里。
皇帝一跪,皇帝带来的宦官以及为太后守卫的士兵全都心头大震,惊惶之下不得不立刻全都跪下。
他嘶声叫道:“儿臣叩见母后。”
深宫之内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隔了半晌,才听得一个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在这阒然无声的夜里显得十分清晰。
“母后今日身子骨不适,陛下先回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魏孝明帝见太后推脱不见,他来的时候早已经想好该如何应答,当下朗声说道:“母后既然身子不适,儿臣岂无亲奉医药之理。儿臣这便替母后延太医来。”
魏孝明帝说罢,寝宫内一时寂静无声,寝殿内外,都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紧张、不安的安静。
这时,宇文泰和萧赞早已趁着先前孝明帝和士兵们冲突的混乱,悄悄爬上了太后寝殿的屋脊之上,近距离的观察宫中的这场闹剧。
看这阵势,宇文泰已然笃定,太后若非此刻与人有私,只怕早已经出来露面了,她不会不知道皇帝的来意。
想来萧赞所得到的消息至为准确,太后今夜的事情,萧赞掌握的一清二楚。
甚至,宇文泰揣测,太后约会的情人也恰如萧赞所言,确实是杨白花。
能够对一国太后今晚做些什么,甚至对行踪、对情人姓名做到如此了如指掌,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