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中,宇文泰拽着萧东奇的手狂奔不已。
他不敢回贺拔岳军中,以萧赞的精明,一猜而中,到时潜来军中要人,不易对付,更会给贺拔岳带来麻烦。
因此,他打定主意,也不回洛阳城内,沿着洛阳城外的荒郊乱行,这等乱行,他自己都不知道走向何处,萧赞自然难以揣测。
这时月亮早已经隐没,天空漆黑一片,星星也没几颗。
宇文泰牵着萧东奇在洛阳城外的旷野中狂奔。
旷野之中,只觉天地茫茫,萧东奇这时气力渐复,奔行良久,也并不觉得甚累,任宇文泰牵了手,也不知道奔向何处。
宇文泰这时站住,默立半晌,料想这一狂奔,已经奔了近一个时辰。
估摸一下,两人这一个时辰中已经奔出一百余里;
刚开始奔行时,还怕身后萧赞会追来,毕竟这厮神秘莫测,但此刻过了这么久,身后唯有不时的呜呜风声,并无人声音。
宇文泰心中渐定。
他信步而行,举步踏到的尽是矮树长草,也不循正常道路,在草丛荆棘之中穿。
他奔行在前,定秦剑开路,一手牵着萧东奇,一手挥舞定秦剑,披荆斩棘。荆棘都钩刺到小腿,他也不觉疼痛。
走了一阵,四周还是漆黑一团,纵然尽力睁大眼睛,也是难以见物,当下一步一步走得更慢。
他用定秦剑削了一根简易木棍,给萧东奇搭手。
这时五月份了,惊蛰早过,毒蛇猛兽已有出没,有一根棍子敲敲打打,也能打草惊蛇,保障安全。
两人这般挨着,又奔走了数里有余,料定此时距离洛阳已远,心下稍定,这时都感觉腹中空空,咕噜噜的响,饥饿无比。
于是开始横穿,找寻官道,突然左首现出一点微末的光芒,在远处闪闪发光,在暗夜里发出清冷的光芒。
宇文泰凝神望去,看出原来并非星辰,而是一盏灯火。
既有灯火,必有人家。
宇文泰好不欣喜,既有人家,想来也有饱腹食物,他自己饿个两顿倒是无碍,但萧东奇却饿不得。
当下加快脚步,径直向着灯火赶去,急行里许,却是望山跑死马,看看以为到了,可是行至前面,发现仍远;
两人当下又行了良久,这时天空已经微微露出晨曦,但好在那家烛火未灭。
宇文泰知道,农村中艰辛,好多农民半夜都要出来摸摸米缸有没有米,准备日间的农具、磨刀、做饭,菜农要择菜装车。
两人再走了半晌,终于挨到,到了房屋近前,已经看见门口有人影,鼻子里早已经飘过了一阵豆浆的味道。
两人走上前去,只见门口摆了一口木缸,木缸里面是已经点卤的豆腐脑儿;
木缸旁边是两条长凳,长凳上摆着几个方方的豆腐盒儿。
一个妇人正在把豆腐脑儿舀进豆腐盒里,其中一个豆腐盒儿已经舀满,一个汉子从屋里走出,将豆腐布把豆腐脑儿四下裹住。
然后盖上豆腐盖子,紧接着那汉子又搬了一块数十斤重的大石头压在豆腐盖上。
萧东奇从没见过农家做豆腐,一时新奇无比,宇文泰走上前去,摸出几文钱,道:“大哥,困顿,买两碗豆腐脑儿喝。”
那汉子一看便极朴实,瞧这宇文泰和萧栋奇不似坏人,也没收钱,便唤那妇人去屋里取了两个碗出来。
然后从木缸里舀了两瓢豆腐脑,都是满满一碗,递给二人。
宇文泰和萧栋奇都饿极了,接过碗来,骨碌骨碌几口便喝完了。
那汉子道以为两人乃是私奔的小情侣,这种事他见得甚多,叹了口气道:“看两位的样子,是从家中逃出来的吧?”
宇文泰点了点头。
那汉子道:“是了,这年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易,小夫妻二人同心,其利断金,爹娘将来总要屈服的。”
宇文泰见他误会,不由得莞尔;
萧东奇想辨却没力气辨,再说了才吃人家的免费豆浆,便把人驳回去,也不太好,当下脉脉不语。
宇文泰道:“大哥,我顺便问个路,这里可还是归洛阳管辖?距离洛阳有多远?”
那汉子道:“好教兄弟得知,这里已经是北豫州地界。距离洛阳差不多一百多里路。”
宇文泰愕然,他再也想不到自己这一通瞎跑,竟然已经跑出洛阳地界,北豫州那可是大大有名,北豫州的州治所在地更是鼎鼎有名。
当年刘备、关羽、张飞曾在这里三英战吕布。
后来李世民曾经在这里一举击败窦建德,围点打援一箭双雕,同灭王世充和窦建德。
宇文泰面色欢然,道:“那这里岂不是虎牢关所在?”
那汉子道“正是,正是,虎牢关便据此不远。”
宇文泰又问了最近的市镇,那汉子指点过了,也是不远,大概三四里地,这汉子过得个把时辰,便会挑豆腐到市镇上卖。
宇文泰和萧东奇当下便候他一起,跟随这位豆腐大哥到了市镇。
这市镇规模不大,一条街几乎可以望通头,客栈并不甚多,宇文泰和萧东奇挑了一个略微干净些的,在市镇又胡乱吃了一些。
吃完之后,两人便各自入房,蒙头大睡。
这过去的一夜,两人都疲累不堪,这一睡,忽忽便睡了五六个时辰。
桌案上一灯如豆,灯火在跳跃着。
萧东奇睡在榻上,看着似睡着了。
她的脸上肌肉有些扭曲跳动。似乎是在梦里经历着可怕之事。
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