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璃额间红丝浮动,汗湿鬓角,因为焰热,全身象烤红了似的,甚至那一对眼睛都象浸在血水中一样,唇瓣已撕磨得血肉磨糊,她疼到无法回应,连急喘的气息亦象喷出的岩浆带着白白的热气。
上官凝明显松了一口气,“原来,五公子是想借刀杀人!”
贺锦年淡笑不语,其实她将颜墨璃交给大魏不是这个目的,颜墨璃已中了灼魂,这种毒不是巫蛊之毒可以相比,百年会受这些冤死之灵困身,与活死人无异。
她的目的是让大魏要拿颜墨璃问刑,车裂也好、火刑,浸猪笼也罢,当用尽方法也无法杀死时,各种诡异现象将会传遍整个大魏,届时必会引起百姓恐慌,这对顾城风的下一步计划更有利!
“五公子,那我先带她出去。”上官凝几步至颜墨璃的身边,捉了她的左脚腕,象提个木偶般将她倒拖着出了营帐。
贺锦年转眸看向那案桌上昏迷不醒的人,木无表情的小脸像是蒙上光晕的璞玉,喃喃自语中带着微见的挣扎,“田敏丽,轮到你来开口了!”田敏丽和颜墨璃被东阁施了法一直昏睡,东阁被她囚困在幻境中后,田敏丽和颜墨璃两人身上的术法自然解除,但毕竟昏睡了五日之久,如果不催醒,有可能就这样昏昏然死去。
对于颜墨璃,贺锦年没什么怜惜,直接命人用参汤强灌,这种方式显效快,其实对身体却是有伤。
但对田敏丽,终是有些不忍,便令西灵春先温和的办法慢慢将她唤醒。
如今,只需要稍一疼痛,就能令她转醒。
要让田敏丽把一切实情说出来并不难,只要她告诉田敏丽她就是真正的申钥儿,她相信,田敏丽会把所有知道的东西全盘倒出。
她有这个自信,是因为,在两国公审上,田敏丽每次提及申钥儿这个名字时,她的第六感已无数次感应到田敏丽从骨髓深处延伸出来的悔恨!
可她不愿说,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心中意难平,还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如此复杂的母女重逢。
她更怕,当田敏丽知道她是申钥儿时,做出让她感到无法应对的动作,比如声泪俱下地跪下怅悔,甚至以死谢罪也要与她相认,她不知道自已究竟是以何种心情去面对?
这不是一个公式,或是一道难题,血缘从来就是千古以来最难理得清、斩得断的情感。
在心底深处,她认可颜墨璃一句话,田敏丽毕竟是十月怀胎生育她的母亲!
但那些痛苦的回忆太过惨烈,如冬眠的毒莽蜇伏于心,她不想唤醒,那样的撕裂肺的疼痛她不想再回忆。她好不容摆脱了申钥儿*的桎梏,她期盼,这一生,她与田敏丽的缘份都尽了。
此生此世,申钥儿永远是挽月小筑那一具活尸!
但让她象对待颜墨璃那般撕狠,她又做不到,毕竟,眼前的妇人如此待她,仅仅是因为错把她当成仇人之女。
所以,她请了太医给她治眼,甚至吩咐一个宫女去照看她。
心思浮动时,贺锦年都不曾察觉自已已经将手里的一根细针刺进了田敏丽的指尖,案榻上的人微微不适地拧起眉,直到若有若无的呻吟方将贺锦年的神智拉回,她本能地退开几步,站在一米开外冷眼旁观。
田敏丽痛苦是摆了摆头,睁开眼,视线模糊得历害,但模糊也辩得出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她不适地眨一眨眼,感到左眶传来一阵异样的裂痛,她的大脑混钝得厉害,一时之间也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艰难地张了张口,“来……人,来人哪!”
四下一片安静。
田敏丽有些恼怒地撑起身子,刚想骂,却猛然发现一个白衣的少年站在离她的三尺外,冷冷地看着她,那眸光象是被雪水浸过一般,了无温度,激得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脖子,强撑起大家闺秀的端庄之态,“请问公子,本秀这是在哪!”
这口吻,自称“本秀”这眼神?没一丝的气场!
贺锦年倏地一挑眉,一步跨到案桌边,双指如电地搭上她的脉息,神色一凌,厉声问,“你是谁?”
“我……我姓郭!”那女子脸色一红,本能地想收回自已的手,眉间闪过不悦,刚想张口斥责,可对着如此犀利的皮眸,她没有勇气反抗,刚鼓起的气焰瞬时被浇灭。
“姓郭?”贺锦年倏地一把拿起边上的铜镜,对准她的脸,“看清楚了再回答!”
“啊——”郭岚冰单眸霎时圆睁,却因为力道过大,原本已闭合的左上下眼皮,一下子被撑裂开,露出里面粉红新生的肉芽,她猛地扔开手中的铜镜,象见鬼般地连滚带爬地跳下床榻,直直扑向帐营的一角,双手抱头就疯嚷着,“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根本不需多看一眼,这张脸困扰了她整整十年之久,自郭岚凤回到大魏后,一身的医术和才情将她这个郭大秀光芒完全盖住,若非是她嫡女的身份,只怕整个大魏的仕家都不会再记得郭家还有她这个郭岚冰。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变成了这样……”郭岚冰喃喃自语,时而狠狠地抓着自已的头发,时而如疯魔般地咬着自已的手背,嘴里含糊不清是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