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八丹一生忠心侍主,甚至不惜背上姚族叛徒的声名,怎忍得纳兰莉如此编排姚夜辰,冷冷一哼,口气生硬,言辞更是毫不留情,“丫头不知实情,莫妄言!要怪就怪你那不安份的母亲,好好的皇后不做,竟敢趁着族长受了天谴,灵力不继之时,给族长大人下虎狼之药,若非族长为了简公子积福阻止老夫血洗皇宫,老夫早已一把结果了那妖妇!”
虎狼之药!
纳兰莉身子一软,倏地就伸出手撑住,没让自已狼狈地摔倒在地,但被田八丹带着煞气一番话镇住,如全身浸在冰水中,直发抖,似冷得不行,神智又似受一股情绪刺激,大脑清醒得发出近乎崩溃的颤抖,可偏偏一句话也续不上。
是的,她不仅仅只是上天遗弃的孩子,她还是一个被自已的母亲亲手掷进泥潭孩子!
她没有资格去怪姚夜辰的漠视!
她一生的悲惨始作蛹的是她的母后——怪不得任何人!
田八丹见她整个身子靠着一只手支撑在木架上,抖得两腿发颤,又见她面容憔悴,眼角眉梢敛着一层掩不住的苍桑……明明是好年华的女子,却因为长期独自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鬓发已透出微微的……灰白。
田八丹眼眶一烫,他在川西沼泽生活多年,知道在这里想活下来,比起极地的苦寒之地还难。
简公子每天还有他和姚夜辰护着,可眼前这个孩子呢……独自在这里生活!
没有阳光,没有洁净的水,四周布满毒虫蛇蚁,夜里还有邪灵入侵!
一思及此,田八丹心里又浮起一丝恻隐之心,叹了叹,声音缓了下来,“丫头呀,算了,这事怪不到你头上,老夫收回这些话,你也别放心底。不过,老夫还是要跟你讲明,时值今日,还真不能怪族长大人。”
纳兰莉茫茫然,失魂落魄恍若未闻,依然全身战栗着,连着右手上的刀也受了波及,刀锋不停地敲击着案面。
田八丹站站起身,走到纳兰莉的身边,拿开她手上的刀,示意她让开,便开始动手片鱼,“族长在受三道天谴之前,确实是有这能耐。不过……”田八丹长长一叹,“这事老夫也知情,当年在你刚进圣地之时,族长透过灵力,曾清楚地看到你和石碑的命运,他看到你的石碑三世和美,宿世姻缘,方放心回到川西沼泽陪伴简儿。”
纳兰莉强行吸了一口气,低下眸,敛尽悲伤,神色中已看不见悲凉,慢吞吞地开口问:“你说的,是当年我刚进姚族圣地的那晚,族长大人把我掳进一间密室的那晚,是不是?”
“是的,当时,你的运势确实不错,族长这才洗去你的灵力和一些不好的记忆,让你心中无恨!”田八刀手脚极为利落地片好所有的鱼,开始在鱼上洒粗盐,最后全部放在一个竹蒌里滤水,忙完后,方坐定,指了指那边简单的小灶,“你生火,让老夫歇口气,这一年简公子一个时辰要吃掉三十两的鱼肉,老夫这条老命都要给折腾死了!”
纳兰莉苦苦一笑,不由自主想起方才那惊鸿一瞥,那少年如此单薄的身子,怎么看也不象是这么能吃的,但,倏地,脑子里就自然有了答案。
这个简公子受了第三道天谴,因产后虚弱,被练邪术时引来的邪灵侵身,身上的邪恶不停地侵食着他的神智,以致他的身体不仅成了十四五岁的少年,连着他大脑记忆和思维亦极速褪化。
而沼泽的食人鱼的肉却可以压制邪气,便是她,在这里生存,也是每天靠着吃食人鱼压制沼泽中的死灵之气。
田八丹没理会纳兰莉的出神,续道,“后来,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演变,以至到今日无法挽回的地步,一切是缘于石碑的心。族长和老夫一直以来都勿略了一件重要的事,石碑并非是人,他不过是天地间的一道戾气,他的运数存在着太多的变化,尤其是,他见异思迁,突然瞧上了圣女,就不在我们的推算在内。”
纳兰莉刚平静下来的心再一次被拨动,打了几次火石皆失败,田八丹蹲下身,从纳兰莉手中接过火石,很快就引了火,架起了烧烤炉,开始将鱼片串上,然后,动手烤鱼。
纳兰莉索性远远的坐开,蜷着身子,抱着双膝,将脸半埋进膝盖中,也不再控制自已的情绪,默默流泪。
田八丹瞥了他一眼,续道:“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命运的改变,牵动了所有一切的变化。族长虽拥有圣血,且修习过上古遗族札记,但他并非神仙,当石碑变心之时,象是打开了某种未知之门,带动了诸多人的命数的变迁。如今,谁也无法再看清将来会有什么发展,更无从知道每一个人的命运变迁,惟有尽人力,听天命!且,这些年,族长频频为了简儿施禁术,灵力已大如前,对于石碑突然发动对姚族的屠杀,族长确实没预料到,这才致所有的一切往着不可阻止的方向发展。”
“那后来呢,如果说屠杀发生当日令族长措手不及,那后来,为什么他会坐视姚迭衣对我如此残忍!”
田八丹狠狠一叹,“禁坛被血洗,族长先是没有料到,后来族长感应到不对劲时,却苦于分身无术,因为,简公子刚诞下清浅蝎子,受了第三道天谴,变成了少年时斯的模样,身上已无丝毫的灵力,若族长不护住他,简公子必死!”
“所以,只能牺牲我……”纳兰莉咬了一下唇,余下的话咽进了腹中,她已清楚地知道,再不满,再有怨念,说出口,也是无济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