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风站在贺锦年的身后,他听到她心跳的异常,“锦儿,怎么啦?”他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中的女子,便轻声道,“这画像是先祖皇帝亲手所画,后来让宫中的尚宫局用天蚕丝绣制。在凤皇寝宫里有这张绣品的原图,是水墨的。”
贺锦年并非置身,眸光带着浓浓的探究之色,极力在脑海里搜寻着某些记忆,尤其是看着那画中女子略显得异于常人的眸色时,她不知不觉的抬高手欲图抚上那日莹柔亮的眼眸。
可画像挂得很高,而贺锦年身量不足,一时触不着,顾城风见状,突然俯了身,将她抱起。
贺锦年全神贯注于画中美人,没有留意此刻自已正象个孩童一样坐在顾城风的臂弯之上,当她的手轻轻触上那一双美伦美奂的眼眸时,她悄然地闭上了眼睛。
顾城风知道她在某些地方有些异于常人,便安静地打量着她,见她情绪微微有些变化,白嫩尖俏的小脸开始变得有些潮红,仿佛对感应到的画面象是不满意般地小度地扯了一下嘴角,他那双桃花眼不知不觉地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眨一眨眼,眸光里带着眷恋的贪婪。
他看到,她嘴角仿仿绽开,好象看到了一幅极美丽的画卷,她皱了皱小鼻头,那动作有些憨态,声音带着如梦如幻,“她在教她的两只雀儿说话,这一对小雀儿是一巢出生的,一只是公,它叫小单,另一只是母,叫小双,它们很聪明,会喊那美人为秀。有一个穿明黄衣袍的男子站在不远的地方,他在看着那美人,他的脚边跪着很多的人,他们都在请求……”她说到这里,突然翘起了嘴巴,似乎很泻恨地咬了咬牙,然后表情变得有些晦暗起来,“他们真是讨厌呢!”
顾城风失笑,顺着她的口风应着,“是,真是讨厌!”
她动了动拇指,缓缓划过那美人的眼睛,准确地按上她的肩头,侧了侧首嘲笑,“黄衣男子突然拿了笔开始画,画上有美人,也有一只雀儿,哦,另一只雀儿顽皮,飞到美人的背后,它长长的后尾羽毛从她的肩头露出来,可他没注意到,所以,少画了一只雀儿。”
顾城风并未去细听贺锦年细细碎碎之语,他眸光如春蚕之丝,丝丝缚在她的身上。
他自小在宫庭长大,自然对这幅画的出处一清二楚。坊间的人都传闻顾奕琛专宠姚美人,但帝王史记上却记载着,顾奕琛不仅诛杀了姚氏一族所有的男丁,囚禁了姚美人,还曾下旨赐三尺白绫,是姚美人腹中有了皇家血脉方保得性命。
更甚,他从潜心阁里记载的一些秘事中得知,既使顾奕琛灭了丹东帝国,建立了苍月,但姚氏一族仍凭借着上古遗族札记对朝堂上指手画脚,甚至一度凌驾于皇权之上,成为顾奕琛心头大患。
后来顾奕琛买通两个人,一个是姚族族长之女姚迭衣身边的侍女莉儿,顾奕琛以封后为饵,让莉儿用三个月的时间,慢慢在姚迭衣的饮食中渗入东阁配置的符水。
第二个被顾奕琛收买的是姚迭衣同父异母的哥哥姚九落,他让姚九落盗出上古遗族札记,并将上古遗族札记赐给了东阁,命东阁潜心修行。
东阁天异赋禀,不过一半年就参透所有的上古遗族札记。
很快,时机来临。
在姚氏一族秋祭中,姚迭衣按传承用自已的身上的血给圣坛献祭,却因为她的血液中已渗东阁所下的符咒,致姚族圣坛的灵力被封禁。
同时,顾奕琛命四海影卫乔装成丹东残余皇族弟子纳兰一族,杀进圣坛,并下令将姚氏一族的男丁全部屠杀殆尽。
最后,顾奕琛下令,命东阁给姚氏一族世世代代祭拜的神坛用上古遗族札记中的记载封禁方式,给神坛下了禁术,让姚氏一族从此以后再无男丁可出。
所以,百年来,姚氏一族人丁单薄,所出的皆为女儿,而如今姚氏一族在朝堂上当职的一些男子皆是姚家的义子,其实到了顾铃兰这一代,她的血脉中已没有多少姚家后人的血。
顾奕琛此举,完全杜绝了姚氏一族翻身的可能,百年来,姚氏长老始终隐居于川西,既使顾氏皇族内部争权夺利,也不愿出世。
顾城风突然感到怀中的人全身颤抖起来,她的眼睛已经睁开,可她的眼神仿似空灵,又仿似透过某种时空,看到了另一番的镜像,她触在那美人画上的手越抖越厉害,很害怕很害怕的那种感觉,那表情仿佛像是一个人进入了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地带!
顾城风眼敛急跳,她这般脆弱和柔软让他有了些许的手无足措,他急忙伸出手想拍醒她,却猛然想起当年申钥儿在感知一些东西,情绪波动剧烈时,他曾出声阻止过,结果申钥儿醒来当场就吐了血。
那一瞬间,他竟第一次感到有心无力,他怔怔看着她泪流满面,口中断断续续地念着,“姚迭衣——如果你敢走,朕会屠尽你姚氏一族,妇孺老幼一个也不会放过!”
“好黑……我找不到方向,我四下寻找着出路,却总是碰壁,周遭一片宁静,连风吹草动之声都没有,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
“有哭声……”突然,耳畔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断断续续,声音象是从四面八方响起,如淘天巨浪般光汹涌而来,狠狠灌进她的耳膜——
“你再走,朕便摔死他……”
她看到,他凛冽如冰的脸上突然破开,那样诡异一笑令她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要——!”贺锦年猛地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