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苦笑起来,国公府的当家夫人,这名头听上去真好听,可实际上呢,她只是个六品的安人,国公爷又不是她的丈夫,她不过就是个管家的大丫头罢了,若有一日老夫人死了,所谓国公府便也彻底到了头。
“慈萱堂有什么动静?”柳氏暗自伤神了一会儿,便意兴阑珊的问了起来。
宋嬷嬷忙道:“老夫人刚才已经发了话,命三夫人回府侍疾。”
柳氏皱眉问道:“老夫人病了?”
宋嬷嬷忙压低声音道:“夫人您怎么糊涂了,老夫人身子骨硬朗着呢,不过是气不服三老爷升官,拿不着三老爷出气拿三夫人填补呗。”
柳氏哼了一声,冷笑道:“算盘打的倒好,只是府里连太医都没有请便叫弟妹来侍疾,老夫人真当自己能一手遮天了。老三一家子如今可与郡王府联的紧,我看老夫人未必能如愿。”
宋嬷嬷忙道:“如不如愿都只是老夫人的事,夫人,您听老奴一句劝,可再也不能和郡王府僵着了,恕老奴说句打嘴的话,以老爷如今的情形,将来两位小姐的婚事怕还是借助郡主和小王爷之力,才能嫁进好人家。若是把郡主和小王爷甚至三老爷三夫人得罪狠了,只怕日后两位小姐议亲都难了。”
柳氏一怔,一股酸涩之气直冲脑门,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柳氏心里万般的不想承认,要她去低声下气的求无忧无忌姐弟,柳氏真的很难做到。柳氏甚至不愿意去郡王府,不知怎么回事,柳氏如今越来越怕见到季无忧,她一看到季无忧就仿佛看到了大嫂杨氏,而大嫂杨氏,则是柳氏这一生想彻底忘记却不能够的恶梦。只是这些话,柳氏没有办法说给宋嬷嬷知道,当初之事她办的极为隐秘,连宋嬷嬷这个她最贴心信任的老嬷嬷,柳氏都没有敢告诉。
宋嬷嬷这三年来不知道劝了柳氏多少回,可每一回都是不了了之,宋嬷嬷不明白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阻碍着,柳氏不说,她又不能问,所以宋嬷嬷只能牢寄希望于不停的劝说,她相信终有一日柳氏能够彻底想明白过来。
话分两头,再说叶氏刚受了赦封,便立刻带着一双儿女前往忠勇郡王府。这三年来叶氏常常在郡王府走动,特别是在季光慎从军之后,叶氏去郡王府的次数就更多了,有时天晚了便在王府住下也是常有的事。三年走动下来,无忧姐弟和叶氏一间的关系越的亲近,和一家人没有什么分别。叶氏有一手双面绣的绝技,正好能教导无忧针凿女工之道。
所以当靖国公府的人来到季光慎家的时候,只有一个看似老眼昏花的老苍头看门,他“嗯啊……”了半天,才听明白对方是靖国公府上派来找他们家夫人的,老苍头只糊里糊涂的说道:“夫人?夫人走亲戚去了。”等靖国公府再问去何处走亲戚之时,老苍头干脆来个摇头不知,嘟囔了半天都没有说出叶氏和小姐少爷的去向。
靖国公府的下人无奈只得悻悻回府禀报,而那老苍头则在靖国公府下人走后,关上大门独个儿偷着乐,他哪里是耳聋眼花,不过是装出来打发靖国公府下人罢了。想挫磨他家老爷的夫人,想也别想。
老苍头关好门,叫来自己六岁的小孙子石头,叫他快从后门出府,跑去郡王府向夫人禀报一声,也好让夫人早些做好准备,都在京城里住着,也不能一直都避着陈老夫人。
叶氏正在指导无忧针法,她的贴身大丫鬟海棠悄悄走进来在叶氏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叶氏略皱了皱眉头,便起身对无忧笑道:“郡主,您先练习着,我出去一下。”
无忧没有问什么事,只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叶氏来到院中,听完石头的话,叶氏不禁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真不知道丈夫的嫡母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再回到房,叶氏心思显然有些儿乱了,无忧这才轻声说道:“三婶,可是家里有什么为难之事,有事您只管说。”
叶氏无奈说道:“是老夫人,老夫人命人来叫我过府侍疾。”
季无忧皱眉道:“不曾听说老夫人染病,好端端的侍什么疾?春竹,可有什么新消息?”
春竹摇摇头道:“还不曾,许是得过一两日才有吧。”
季无忧点了点头,对叶氏说道:“三婶,你且在王府住下,等打探清楚了再做打算。”
叶氏感激的点点头,轻声道:“又要麻烦郡主了。”
无忧笑道:“有什么可麻烦的,有三婶带着弟弟妹妹过来,无忧才不觉得寂寞,况且三婶如今是无忧的先生,学生供状先生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若不得三婶教导,无忧又岂能学到这般精妙的双面异绣呢。”
叶氏知道学不学双面异绣对无忧来说根本无足轻重,她之所以要学,无非是想让自己安心罢了。就是因无忧这份尊重之心,才让叶氏越发心甘情愿的照顾无忧,虽然她能做的很有限,可是有长辈教导的女孩儿,将来议亲事的时候才不会被夫家有挑理的机会。
春竹如今已经接掌了所有在靖国公府的秘探,她出去了一个多时辰,再回来之时便将侍疾之事的来龙去脉查了个清清楚楚。
“回郡主,三夫人,老夫人身子很好,是因为二老爷气不过三老爷升官,在老夫人面前说了些怪话,老夫人这才要三夫人去侍疾,好挫挫三老爷的气势。”春竹利落的将调查结果上报。因这些事无忧并未避着叶氏,所以春竹便坦坦荡荡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