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一看部下哗变,自持不被乱兵杀死,回去也得被军法治罪砍头,干脆我也反了。他制止了乱哄哄的士兵说:“你们杀了尚书的弟弟,大明朝已经没有容身之地,怎么办?”
有位舰长听出了他的意思,高叫道:“没办法,只有降后金。”
孔有德与同为毛文龙干孙子的耿忠明一面在登莱地区举旗造反,自称大元帅,一面给皇太极写信,说:“本帅现有甲兵数万,轻舟百余,大炮火器俱全。有此武备,更与明汗同心协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天下又谁敢与汗为敌?”
皇太极接到其来信,喜从天降。他们吃尽了没有红衣大炮的苦头,如今孔有德率舰队和红衣大炮来降,不啻于久旱逢甘霖。当孔有德、耿中明等等到达盛京时,皇太极率领文武百官到十里长亭迎接。随之即封孔有德为恭顺王,封耿仲明为怀顺王。
有人说,孔有德之所以被封为恭顺王,就因为他奴颜卑膝对清廷太恭顺了。以所谓的王爷之尊,哪怕是面对一个小小的清兵都会媚态毕现。今天见定国大将军折节下问,连忙说:“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要是好年景人们就开始忙乎过年的东西了。请听: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
“停停停!”多铎连忙挥手止住了孔有德,笑道,“怪我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数九寒天,风雪交加,春节将至,在外面躲藏的人都该回来了吧?现在,他们是不是一家家都在一起准备过年?”
孔有德连忙说:“是是是,对对对,关内人最重春节。但凡有一丁点儿可能,他们都会赶回来一起过年,阖家团圆。”
“你们都听着,自古打仗,用你们孙子兵法上的话说,为将者要注意分析天时、地利、人和。但是,我们此次兵进潼关,恭顺王分析一下,这三点我们占什么?”多铎说。
“这个嘛,”孔有德迟疑了一下,说,“如果是实话实说,这三样优势我们都不占。先说天时,李闯他们是主军,有房子可住。我们是客军,初来乍到,以帐篷为家。凛冽的北风和严寒,天时于我不利。次说地利,此地靠近其巢穴,其在此地辗转不下十五二十年,我们是盲人骑瞎马,两眼一抹黑。地利一条,我方更处劣势。再说人和,李闯他们前年攻占洛阳,杀了福王,分了粮食和浮财,宣布这一带三年不纳粮,老百姓念叨李贼的好。我们被老百姓视为辫兵,更加不利。当然了,我们——”
多铎两手轻轻鼓掌,欣慰地说:“孔王爷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不用往咱们自己脸上贴金。我的意思是形势对我们很严峻,极端不利!我有种预感,李闯赶来后,一定会在最近对我们的薄弱环节发动进攻。我请你们来,就是议论一下敌我优劣在哪里。孔王爷一说,我的担忧更重了。用兵三要素,我们一条不占,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行,我们必须找出自己的软肋,立即马上迅速扭转被动局面。”
耿仲明沉吟道:“天时我们做不了主,人和也不好办。地利这一点儿,倒可以勉强扭转一下被动局面。”
多铎心急地说:“怀顺王请明言,说出来大家商议。”
“大将军刚才问那些当地人现在干什么,他们应该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们可以派兵四处搜一下,看看附近有无当地土著居民。问问这表面上铜墙铁壁的潼关到底有没有空子可钻,有无出入的小路洞穴之类。”
“这想法不错!大家再议议,譬如我方的弱点之类。”
一个固山额真说,咱们的粮秣防守力量太薄弱了。
议论一阵后,多铎对那位固山额真说:“明天,你们旗多派人出去,寻找这一带的猎人、樵夫、采药人,逼问进出关隘路径之事。”
翌日,天色微微放晴,温度却更加走低,西北风像刀子似地,割得人的脸庞生疼,冻得手指与耳朵很快就失去了知觉。把总莫诺河与三四个清兵换了当地老百姓的装束,带了打猎的武器,踏着积雪朝大山里走去。他们走出四五里地,发现了一大一小两行清晰的脚印朝一处山坳里延伸而去。莫诺河精神一振,率众顺着脚印追踪而来。
渐渐地,一阵煮肉的香味随风飘来。他们登上一个山包,发现一间木头房子靠山而建,房前清扫了一小片地方。木头墙壁上挂着两串辣椒,在白雪映衬下,红红的辣椒分外鲜艳。那诱人的香味就从木头房子中飘荡出来。
尚未靠近,一阵犬吠声传来,一只猎犬警惕地窜出房子,冲他们咆哮。一个披着件破羊皮袄的老汉掀开门帘,眯缝着眼睛问:“你们是谁?哪里来的?”
莫诺河身旁领路的汉兵回应:“我们是打猎的,找口水喝。”说着,围拢了过来。
老汉点点头,掀开用破布缝补的门帘让其进屋,莫诺河示意留人警戒,其余的都跟了进去。
房中很暖和,只是面积太小,几个人进来,把房子站满了。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蹲在墙脚,朝一口小铁锅灶膛里添着木柴。锅里煮着只兔子,发出诱人的香味。
老汉说:“哑巴,把兔子端了,给他们烧水喝。”
男孩子垫了两块破布,端下来铁锅,换上了一个黑乎乎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破铁壶。
那汉兵问:“老头,这里到潼关几里?有没有进关的小路?”
老汉翻翻眼皮:“山民们不晓得有几里,我们都说大咕噜小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