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的波光,简陋的小码头一片忙碌,十几条小船一艘接一艘地出发,船上坐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后生。个个精赤着上身,露出胸前后背黝黑结实的肌肉。
东坞的偷袭小分队又出发了。
虽然赤眉军一早并没有发起进攻,可是蔡兴依旧如临大敌,派了两百人的队伍出去游弋。
小船顺着窄窄的河道溜过去,船舷掠过两边的水草,发出刷拉拉的声响。船上的人个个屏气凝神,一副大敌当前的紧张气氛。
实在怪不得他们紧张,昨天出来时遇到骑兵突袭,被砍死了好几个,看来敌军加强了河岸的巡视,他们的偷袭会变得越来越困难。
这里是渭水的支流,曲折狭窄,时不时地出现分叉,拐入另一个水道。如果不是当地人,很难能找到正确的路径。
拐过一个弯儿,小船冲出狭窄的河道,来到渭水宽阔的河面上,眼前豁然开朗。
小船转头向西,准备寻找一处隐秘的河岸停泊。忽然有人喊道:“看,有大船!”
两条大船顺流而下,与逆流而上的小船相对而行,眨眼间就到了近前,船上站满了人,全是端着手弩的士兵
“是石里坞的船!快调头回去!”
大船上的士兵齐声高呼道:“动者射杀!降者免死!”
有几只小船见机较快,掉转船头向回划,却招来了一阵箭雨,船上无处躲避,立时有十几人中箭,连声惨呼。更有人直接向水里跳,也遭到弩箭齐射,死伤数人。
其余人便不敢再动,十几条船挤在一处,乖乖地缴械投降。
只有两艘船行动较慢,远远地缀在后头,此时见了,便钻回到狭窄的水道之内,逃回东坞。
一下子损失了十几条船,一百余人被俘,蔡兴着实有些心疼。田先生却道:“河道狭窄,大船无法进入,只须卡住水道入口,坞门紧闭,彼辈必不能克。”
蔡兴点了点头,田先生说得对,坞内积了很多粮草,够他们守上一年半载的,只要把水陆两道门一关,要想进来只能爬城墙。可敌军拼死拼活爬了三天还不是毫无办法?
张丁已覆灭,赤眉军不会常驻,这石里坞终归是他蔡兴的天下。
蔡兴越想越觉得有理,心情渐渐好转,甚至有些踌躇满志,直到一个坞兵来报:“坞主,赤眉贼好像又有援兵来了。”
蔡兴心里一惊,急忙来到坞墙上,远远地看过去,只见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旗帜森森,一队人马向石里坞方向去了。
他多少有些心惊肉跳,忙向田先生问计,田先生道:“前几日赤眉贼攻城,可见他们有什么旌旗?”蔡兴摇头。
田先生道:“赤眉贼一向不设旗鼓,军中地位最高者为三老,其次从事,再次卒史,士卒皆互称为巨人,作战之时,士卒看卒史,卒史看从事,从事看三老。命令皆是口口相传,为将者皆亲自上阵,身先士卒。今日之兵却广布旌旗,蔡公可知为何?”蔡兴摇头。
田先生道:“此为小皇帝假做疑兵,虚张声势,乱坞中人心尔!”
蔡兴刚放下点心,旁边有人道:“占领石里坞的羽林军是有旗帜的,难道是又来了一支羽林军?”
没想到蔡兴忽地怒了,喝道:“胡说八道!再敢乱我军心,斩尔狗头!”吓得那坞兵急忙退下,再也不敢言语。
这一天附近不断有队伍抵达,除第一支去了石里坞之外,之后的队伍都在东坞对面扎营,一营连着一营,连扎了几座大营。
坞兵们见第一队援兵来时还在笑,见第二队来时就有些心虚,等到几队人马不断抵达,恐慌气氛已在士兵中间蔓延。
到了晚上,东坞已被团团包围,三面全是营盘,看样子足有几万兵马,就连临着水的一面也被两条大船堵住,虽然他们进不来,可小船也很难出去。
当晚城外鼓声响了几次,每一次都震天动地,好似千军万马在攻城,等到蔡兴带人冲上坞墙,只发现一队敌兵从城下一掠而过,却并未攻城。
如此反复了几次,搅得整个东坞不得休息,蔡兴几乎是一夜未睡,疲惫不堪。
第二天一早,坞墙下面来了一支人马,用箭将一封帛书射了上来,坞兵们大多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可是没关系,那些人在下面扯着脖子念,念的内容倒也听清了几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蕞尔小坞,不自量力”“竟敢对抗大汉天兵”“十万大军一到,尽皆齑粉”之类的云云,后面有几句应该划重点的大家都听懂了,意思是明晚是最后期限,明晚之前投降可保全坞人性命,否则大军破坞之时,鸡犬不留。
听着“破坞之日,鸡犬不留”几个字,坞里的人都有些惶恐。
早有人把帛书送到蔡兴手中,蔡兴看了,又惊又怒。田先生道:“请蔡公予我数百精兵,今夜前去劫营,便见分晓。”
蔡兴摆了摆手道:“贼人恐吓,正可促众人坚守,吾等闭坞自守足矣,怎能让先生亲身犯险?此事容后再议。”
虽然田先生多次主动要带兵迎敌,但蔡兴却有点不太放心,只让他随在自己身边谋划,指挥守坞,不敢让他独担重任。
帛书内容在坞内口口相传,恐慌情绪不断蔓延,“破坞之日,鸡犬不留”八个字好像重锤一样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而明晚之前投降可保全坞性命的话,众人都心存疑虑,不敢轻易相信。因为赤眉军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他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