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龢一脸木讷。张謇?
没错,就是那个多次上疏弹劾载洸,昨日还在百官面前,将载洸骂得狗血淋头的翰林院修撰张謇。
翁同龢听完,也是一脸茫然,贝勒此番举动,真让臣匪夷所思。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老臣着实不解。
光绪深思熟虑了一会,又说:翁师傅,载洸这份奏折,你怎么看?
值此变故,贝勒既不能亲自前往灾区,举荐一人代往,让商办衙门协助,自己则留在京城掌控全局,其中意图,老臣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所荐之人,不是他的心腹,竟然是他的政敌张謇此番举动,着实让人费解。
张謇出自你的门下,也是你多次举荐,他才能进到翰林院的。翁师傅对张謇,想必也有一定的了解,朕想知道此人的底细,看他张謇可否胜任赈灾重任。
翁同龢回想了一下,再一五一十地回道:回禀皇上,张謇此人,早年乃是淮军庆字营统领吴长庆的幕僚。
光绪八年,朝鲜发生壬午兵变,日本乘机派遣军舰进抵仁川,张謇随庆军从海上奔赴朝鲜汉城,为吴长庆起草《条陈朝鲜事宜疏》,并撰写《壬午事略》、《善后六策》等政论文章,主张对日强硬政策。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张謇也曾多次撰写文章策论,揭露商办衙门之弊政,更是不畏权威,剑锋直指当今权倾朝野的贝勒载洸。
其忠勇文采,深受当世清流人士赞颂。今年是皇太后的六十大寿,朝廷特设恩科会试,那张謇状元及第。
他的文章,正是由臣亲自过目的,此人文采斐然,针砭时弊,可谓入木三分。老臣向皇上举荐此人,皇上特旨,恩赏其入翰林院,从此,在抨击贝勒的事情上,朝廷便有了这一把锋利的宝剑。
光绪听完,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照你这么说,张謇与载洸二人,乃是死对头,应该拔剑相向才对。载洸不找机会报复就算了,竟然推荐此人担此大任,意欲何为?
老臣愚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莫非那张謇对于赈灾,有什么妙招?
翁同龢小心翼翼地说道:臣与张謇多有交集,此人虽有大才,但是为人过于偏执,不思变通,甚至蔑视仕途,自恃清高,因此,常常得罪许多同僚。
在老臣看来,此人写写文章,抨时贬政尚可,但若要让此人前去江浙此鱼龙混杂、勾心斗角之地负责赈灾之重任,怕是勉为其难。
这样看来,此人既与载洸是政敌,又不是赈灾最适宜的人选,那载洸为何要向朕举荐此人?
贝勒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历来都是不循旧理,不遵常俗,所行之事,也大都与世人背道而驰,此次举荐张謇,不知道在编排一起怎样的戏剧。
光绪倒是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剑走偏锋,反其道而行之,鬼神莫测,让人暗自惊奇,又不明所以,像是载洸怠
朕这个胞弟呀,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朕倒要看看,他在幕后,给朕安排了一出怎样的戏剧。
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安排这件事?
朕就随了载洸的心愿,你即刻替朕拟旨,出宫去找张謇,把朕的旨意带给他,顺便让他先到载洸那里探探口风。
臣遵旨。
光绪又叹息一声说:只可惜啊,朕把保和殿大学士的头衔都都赐给他了,就盼着他能受此殊荣后,心甘情愿地离京,把军权交到朕的手上来。
如今看来,朕岂不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翁同龢一听这话,脸上便露出了不悦的神情,事前,老臣曾多次向皇上进言,官职乃国家重器,岂可用来充当此等阴谋伎俩的筹码?
更何况,保和殿大学士乃是官位极尊,自乾隆爷至今近一百年来,曾出过多少儒者圣贤,王侯将相,也未有人能享此殊荣。
皇上如今竟为了堕其心志,诱其趋利,竟然将此盛誉轻易赐人,实乃冒失。
光绪此刻也听不进翁同龢这样的劝诫了,他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给都给了,朕总不能再叫人,把那道圣旨给收回来吧?
何况,保和殿大学士,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比起兵权,区区一个官职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上
光绪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今天就到这里吧,朕要温书了,翁师傅,还是速速拟完朕的旨意,前去宣旨吧。
翁同龢摆出了一副无奈地表情说:老臣遵旨便是。
而颐和园这边,慈禧也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她一大早听到载洸大病的消息,便心神不宁,此刻正在用午膳,即便是眼前摆了几十样精心准备的菜式,可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时,李莲英迈着快步行色匆匆来报。
还没等李莲英开口,慈禧便火急火燎地问:怎么样了?打探清楚了没有?
李莲英气喘吁吁地回道:禀老佛爷,奴才打探清楚了,贝勒确实大病一场。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据咱们安插在王府里的奴仆说,贝勒是在听完荣中堂宣读皇太后懿旨后,突然咳血,倒地不起的。
慈禧听完,狐疑了一下说:载洸此人,善用计谋,各种阳谋阴谋,他都运用得出神入化,这会,不会是故意装病吧?
李莲英轻声说道:奴才原本也以为其中必有蹊跷,可听王府的奴仆说,福晋跟王爷因为贝勒得病一事,大惊失色,整个人就跟丢了魂魄似的。
二老连夜守在贝勒床边,那福晋更是哭了好几个时辰都停不下来。何况太医那边,也确实诊断出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