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瞥了一眼李鸿章,语气僵硬地说道:“回禀皇太后,朝廷每年给海军拨款400万两之巨,其中北洋拿了八成有余,拿着如此巨款,却整日哭喊着没钱,摄取无度,得陇望蜀,恐怕是别有意图吧!”
李鸿章笑了下,丝毫没有示弱的意思,还跟翁同针锋相对地说:“翁师傅文章锦绣,说话也是绵里藏针,只可惜,这海军也不是靠几篇文章就能凭空捏造出来的,否则我大清海军仅凭翁师傅一支笔,一页纸,一张口,就足以媲美列强,傲视群雄了。”
翁同被他这么一番讽刺,也有点恼羞成怒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两代帝师,岂能容这厮这般羞辱,“李中堂说笑了,这世间再好的文章,恐怕也写不出中堂大人十有一成之贪婪,北洋每年从国库拿走那么多的银子,难道还填不满您的胃口吗!”
李鸿章一听这话,也只是淡然一笑,义正言辞地回应道:“翁师傅说笑了,论作文章,我不如你,可论练兵带军,你翁师傅可就门外汉了。
按例,朝廷应该每年给海军拨款400万两,可实际上,近年来,户部以库银短缺为由,连年压缩,每年仅拨款一半的海军军费,到北洋这里,也不过区区160两白银。
用于日常维修、弹药消耗、粮饷分发等细枝末节,尚且难以为继,若不是各省督抚援助的协饷,我北洋水师,恐怕难添一舰。
况且,北洋每年上呈的条陈,可都有明细,清清楚楚,皆有例可循,翁师傅凭空捏造,拿所谓的贪婪一词,用在李某身上,实属用词不当,恐怕有失翁师傅圣学的美誉吧?”
翁同则不以为然,冷笑了一声说:“北洋所谓的购舰支出明细,当中是否有猫腻,李中堂又从中收取了多少好处,这个老夫就不得而知了。
李中堂擅长与洋人打交道,自然也精通洋人那一套所谓的资本学问,这雁过拔毛的本领,想必也学了不少吧。”
李鸿章心里压着一团闷气,没想到这兵遇上秀才,也有有理说不清的时候,“你……”
“行了行了。”慈禧听得厌烦,李鸿章刚想驳斥翁同,就被她打断了。“你们真当这养心殿是菜市场,可以让你们在这讨价还价吗?北洋的事就先放一边吧,先谈正事,七爷,说说清漪园工程近况如何。”
李鸿章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敢情在慈禧眼里,发展海军这种跟国力息息相关的战略大事,在这时候竟然成了“副业”,修皇家园林才是正事?
奕答道:“清漪园工程一事已经在筹备当中,不日即可全面开工,只是所需银两,目前还没着落,尚需筹措。”
慈禧满意地笑了下,隔着帘子都能感受到她那股胜券在握的劲儿。“七爷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了。清漪园这档子事嘛,本宫也不好强求,你们这些做臣子的,量力而行就行,皇帝,你觉得呢?”
原本光绪都习惯日常划水了,没想到迷迷糊糊地就被点了名,他身子颤抖了下,赶紧抖擞抖擞精神,将翁同交给他的那一套全盘托出:
“清漪园乃是亲爸爸颐养天年的住处,也是置办万寿庆典的场所,简陋不得,即便是举全国之力,也要修葺完善,各处亭台楼榭,名木奇石,理应面面俱到。
此外,亲爸爸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平日里又喜爱听戏,因此戏台、龙棚、经坛经棚、牌楼亭座等景点,也马虎不得,该有的,都应该有。如此一来,才算尽了为人臣,为人子的一份孝心。
至于经费不足一事,列为臣工自当鞠躬尽瘁,集思广益,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嗯――”慈禧点了点头,满意地说着:“皇帝这份孝心,本宫心领了,只是,这银子嘛,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们几个做臣子的,有什么像样法子没有?”
翁同乘势说道:“臣倒是有个主意,可弥补清漪园修建所需经费的亏空。”
翁同这么一说,慈禧倒是疑惑起来了,“翁师傅不是跟这阎敬铭一样,一向反对拿户部的银子去填补这些景点工程吗?怎么这会,倒没有异议了。”
“替皇太后分忧,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好吧,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高见?”
翁同终于说出了那句憋在内心许久的话:“臣以为,北洋水师创设至今十年有余,已经购置多艘新式舰艇,当下国泰民安,太平盛世,老虎养得再彪悍,如无用武之地,也只是徒留一身赘肉。
如若在水师上再浪费大量库银,如此穷兵黩武,必定导致国库连年亏空,民生凋敝。老臣斗胆直言,将北洋水师的全部饷银,调拨到清漪园工程所需。
如此一来,即可解决清漪园工程经费不足之难题,剩余银两,也可用于民生国计,若果真如此,则上下俱富,民康物阜。”
李鸿章冷笑一声,说道:“如若我大清无强大之水师,何来国泰民安、太平盛世?翁师傅难道忘记了,咸丰十年,英法联军侵我国土,掠我子民,火烧圆明园之屈辱了吗!”
翁同不以为然,淡淡地说:“英法蛮夷,乘虚而入而已,如今我大清国富民强,再加上清法越南战争,法国已经受到了教训,看到了大清雄兵的气势,他们岂敢造次。”
“翁师傅可别忘了,咋们的家门口,还蹲着日本这头嗷嗷待哺的野狼呢!”
翁同付之一笑,满不在意地说:“蕞尔小国,海外弱邦,李中堂休要拿区区日本做文章,只顾自个韬光养晦,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