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巧言成事
载洸思虑了一会,才娓娓道来:“翁师傅您想,每每有紧急军情,朝廷要务,这些封疆大吏只能先发电报到天津,再由李鸿章八百里加急,跑两天才能到京城,这多耽误事啊。
李鸿章要是从中做手脚,只送来对他自己有利的信件,不利之事则秘而不发,又或者故意延误,甚至是谎报,这对于他而言,可是轻而易举的事,翁中堂,不觉得如鲠在喉吗?
谭若将这个电报线架到京城来,地方官吏若是有事可奏,便可直达圣听,不必再经李鸿章之手,由此便可肃清他人悖逆之心,维护朝廷的长治久安,这难道不比龙脉要重要得多吗?”
翁同龢听了载洸的话,陷入了沉思,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载洸趁热打铁,又旁敲侧击地说了句:“这电报线要是架到北京来,说不定,日后最先经手的,可就是翁师傅您了,翁师傅现在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帮皇上处理起政务来,也会便捷许多。”
翁同龢摸了摸胡子,犹豫了下,才说:“贝子所言,不无道理,那架电报这事,老臣就回去,在皇上面前复议便是。至于这修铁路一事,依老夫看,就算了吧。”
“翁中堂大意了,殊不知,这铁路一事,才是重中之重啊。”
“此话怎讲?”
载洸转了下眼珠子说:“李鸿章曾在奏折里说,‘所开新河历年浅阻,原修铁路止二十里,运煤迟滞,恐误各兵船之用’。这李鸿章的话中话便是,如今已建成铁路尚不能直达天津,从开平矿务局的煤矿,中途还要用马车跟驴车拉到港口,这里头啊,水深着呢。
这运煤的车队,每经过一处地方,都会被当地征收一些过路费,名为收税入库,实际上呐,这银子最终都流入了李鸿章的口袋里,且不论这煤炭的运输费,人员的膳食费、住宿费这些费用中间被捞去了多少油水。
而李鸿章近日又上报朝廷,说煤炭运输费用颇巨,军舰耗煤加速,需要再扩大运煤的队伍,难道翁中堂就情愿看着他李鸿章中饱私囊吗?
但是,如果修一条从煤矿直达天津的铁路,那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到时候,这铁路既然是由商办衙门一手督办铺设,那管理经营权,自然也归商办衙门。
运多少,怎么运,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期间既省去了许多人力物力,也让那李鸿章没有空子可钻,没有银子可贪,难道,这不是翁中堂所希望看到的吗?”
翁同龢犹豫了下,又半信半疑地问:“这卖商官筹取赃款一策,可是你给李鸿章提的,在这件事情上,你们两个难道不是一伙的?”
载洸笑着说:“我不是在帮他李鸿章,是在帮朝廷,也是在帮皇上,谭若没有卖商官所得之筹款,填补了清漪园工程亏空,皇太后会心甘情愿撤帘归政吗?
当今皇上乃是我的胞兄,我跟翁中堂一样,一心只为辅佐皇上完成大业啊。”
翁同龢对着载洸肃然长揖,才说:“看来是老夫误解贝子了,老夫这就回去,召集各同僚商议此事,再禀奏皇上定夺。”
载洸也朝他作了个揖,“那就有劳翁中堂了,翁中堂乃清流之柱,一言九鼎啊,有翁中堂进言,必定马到功成。”
将翁同龢送走之后,盛万颐在在载洸耳旁说:“这老顽固,让咱们折腾了这么久,这回总算让贝子将他一军了。不过,他这一回府,酒一醒,会不会翻脸不认账啊。”
载洸嘴角微微上扬,自信满满地说:“那倒不会,文人最讲信用,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况,咱们做了那么多功夫,替他做那么多面子宣传,让他脸上沾了光,多少也得回敬我,给我个面子。再者,我说的话,句句都对到了他的痛点上,他没理由反悔。”
盛万颐露出了大拇指,“贝子真乃神人也!”
一晃四年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公历1892年,也就是光绪二十二年。
载洸时年十三岁,冠服端严,神情闲远,由于自幼习武健身,又注重饮食搭配的缘故,他长得比普通人家的孩子要快得多,身姿挺拔,一眼望去,矫健威严,俨然一个弱冠少年。
那时结婚都偏早,朝廷也没有明确的准婚年龄,许多贵族公子十三四岁便娶妻成家了,像载洸这般的男子,也引得许多待嫁闺中的女子所倾慕的对象。
一身浅蓝色的锦缎长衫,腰束玉带,腰间挂着一枚碧绿玉佩,玉佩随着他那轻盈的步伐摇曳着,清风吹来,衣袂飘逸如风,手里一柄折扇时不时地轻扇几下,就将身边那群小姑娘迷得头晕目眩。
那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冷峻,一双幽深肃穆的黑眸流转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寒光,英俊绝伦却又透着一丝神秘的魅惑人心。
因此,市井常有传言,这大清朝有三宝,其一为茶叶,其二为人参,其三便是醇亲王府上的四贝子载洸。
载洸也成了京城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每每骑马路过京城街道的时候,总有许多慕名而来的女子,不顾世俗偏见,挤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这名翩翩男子。
然而,不比儿子的风光无限,醇亲王奕譞此刻正焦头烂额。
在慈禧住进颐和园前,光绪将清漪园改名为颐和园,之所以起名为“颐和”,“颐和”便是“颐养天和”之意,既养老的意思。而修建的“颐和园”正是给慈禧颐养天年的地方。
光绪亲笔题写“颐和园”三字为正门的牌匾,以表示自己对慈禧的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