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刘步蟾并不打算放过此次进言的机会,而是抓准了时机,准备将平日里憋在心里的话说个痛快。
趁这次钦差大臣问话,再次阐述自己的主张,说不定自个的这些肺腑之言,有希望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面去。
刘步蟾继续亢奋地说着:末将以为,日本觊觎我国已久,且一直谋划着对清作战,此次日本奸细的事件,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见载洸没有正面回应他,这个性格耿直的将领,以为载洸是在认真思考他的意见,仍然继续着他的慷慨陈词。
末将于去年受到朝廷的委派,率领北洋部分舰队应邀前往日本访问,在对日本海军舰船细心考察后,末将认为,如今的日本海军早已今非昔比。
自从光绪十年以来,日本一直在实行自己的十年强军计划,不惜以国家财政收入的六成来发展海陆军。
甚至日本的皇室臣民,上到天皇太后与文武百官,下到商人娼妓,都自掏腰包来补贴建造军舰的费用。
去年,日本单单是对海军军费的投入,就达到了1500万两银子之巨!
近几年,日本每年都会订造出新式军舰。无论是舰船的航速、大炮的射速和精准度,还是整体的稳定性,日本新式军舰的各项性能,都在北洋水师之上。
而朝廷早在几年前就停止了北洋水师的购舰计划。恕末将直言,日本海军的实力,早已远超北洋水师
载洸转过身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又转向丁汝昌,突然间来了一句:对了,丁汝昌。
丁汝昌跟刘步蟾一样,也在等待机会向载洸进言,毕竟增加海军军费,扩充海军规模,也是他心心念念的。
属下在。丁汝昌此刻以为,载洸要询问他关于增强海军的事宜,心甚喜。
没想到载洸的言语却出人意料,他像是没听见刘步蟾刚刚那一番慷慨陈词一般,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
刚刚刘步蟾说起日本奸细一事,本贝勒正好有问题想问你。
贝勒爷请讲。
听说你们之前也抓过日本奸细,怎么就轻易给放了?
丁汝昌犹豫了一会,才支支吾吾地说:这事,要怪属下愚昧无知。
属下原本以为,打战靠的是真材实料,海战,拼的更是硬实力,这种鬼魅伎俩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要我大清拥有强大之水师,日本闻我有利器,当亦收敛其狡诈阴谋,必不敢来犯。
因此才懈怠了捉了日本奸细后,怕引起两国不和,又让人给放回去了
载洸笑了笑说:你确实是懈怠了,不知道日本人真正的可怕之处。
中国人有句古语,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日本人,可吧咱们老祖宗那一套都学去了。
这会人家对咱们知根知底,到时候真要打起战来,吃亏的是我们。
丁汝昌连忙说道:贝勒爷教训得是,若下次再抓到日本奸细,属下一定严惩不贷。
载洸又把目光调向了邓世昌,说道:邓世昌,你来说说,当下,北洋水师应当如何应对日本的威胁?
相较于耿直的刘步蟾,邓世昌更加洞察世情,他既懂得载洸的难言之隐,也懂得当下朝政的痛处。
中国就像一只慵懒地走在草原上,食草晒太阳的绵羊;而日本更像是埋伏在草丛中,一步步靠近的猎豹,正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对绵羊一招毙命。
当下,清廷的掌权者大都闭目塞听,只知贪图享乐,活在纸醉金迷之中,丝毫没有察觉敌人正在一步步逼近。
这时候向他们索要大额军费,简直难上加难。
而载洸即便深知朝政的弊病,却不能在众将士面前,将这种窘况全盘托出,不然岂不是既寒了众将士的心,又折损了朝廷的威仪。
邓世昌站了出来说:末将有个折中的策略。
说说看。
如果北洋水师不再购入新式舰艇,可以将旧式的军舰进行改造,更换老旧设备,改进其航速,再增设速射炮,替换普通主炮。
此举,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应对日本日益膨胀的海军实力。
载洸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说的这个方案,按照你的想法执行下去,大概需要花多少银子?
邓世昌思考了一会儿说,大概需要150万两银子。
刘步蟾突然说:末将以为,此举只是杯水车薪,只有
邓世昌说的这个策略好!载洸突然打断了刘步蟾的阐述。
就按邓世昌说的办吧。你们二人都曾经去过欧洲接舰,通晓西洋器械,对于西洋的军工业都有了解,这事,就交给你们二人去做。
至于银子嘛本贝勒自会帮你们解决
载洸虽然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他们解决财政问题,可是一想到钱的事,就觉得天昏地暗。
即便载洸答应资助北洋水师的银子,也只有日本一年军费预算的十分之一,但在当前这种窘迫的境况下,这已经足够令他头疼了。
他突然觉得一阵眩晕,不自觉地踉跄了下,往后退了两步,幸好有桌角可以扶住,才不至于摔下去出丑。
贝勒丁汝昌刚想过来扶住他,载洸伸出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邓世昌连忙说道:贝勒,你这两天就没合过眼,加上这天来回奔波,又是巡视又是演练,想必是疲劳过度的缘故。
属下恳请贝勒爷好生休息,保重身体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