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纲落衙归家,疑惑地看着敞开的大门,将骡子缰绳扔给仆人,便直接走了进去,不由呆住了。
外进空无一人,内进一人全无,急忙进进出出几个房间,别说是人,就是连家具家私都踪影全无。唯一残留的痕迹就是从里到外,从外到里,满地的狼藉,像是遭了抢劫的场面。
挥手让同样迷惑的仆人,出去寻邻居查问,自己在月亮门的台阶上坐等。
暴晒了一天的空气十分炎热,汗水从各个毛孔里不停往外渗,不大功夫就浑身湿透。
蚊子趁着日头渐落,从隐藏了一天的各个角落,蜂拥扑向唯一的血食,阴毒灵巧地闪过李纲的拦阻,不一会儿就有好几只得逞了。
累了一天腹内空空,肚子的悲鸣上下哭诉,可是瞧瞧周围别说吃的,就是连口水都没有。
许久,也没见仆人回来,李纲已是狼狈不堪怒火高涨,闻着邻居家飘来的饭菜香味,看着周围逐渐陷入黑暗,听着四寂开始冷冷清清,不由仰头瞅着天上被云彩遮住的月亮,就着晦暗的月光发出一腔浩然正气:“老爷我的家上哪个地方去了?”
又是许久,李宗之和那个仆人,终于气喘吁吁浑身大汗的跑了进来。
李宗之还没来得及跑到李纲面前,暴脾气李纲早就扑过去一脚登了过去,嘴里高声怒骂:“孽障,咱家怎么没了?”
“哎呦,爹,您消消气,要打儿子站稳了再打,可别闪了腰啊。爹,不是咱家没了,是娘说全家住得局促,做主搬到对面了。”
“对面,就是咱爷俩看过的那家?”
“是。”
“你娘糊涂了,怎么如此败…”想想当着儿子的面,不好责备他娘,便忍了忍继续骂道:“那你这孽障就不知道告知为父一声?”
“爹,都怪我,本来是记得着。可小六子嫌家具器皿少,住着不舒服,娘便撵着儿子去了家具铺子和器皿铺子,买了好多东西,还跑了十几回。这忙里忙外的,儿子不孝给忙忘了。爹,让您在这里受苦了,回去您只管教训。”
“你老子没回家,你就没知觉?”
“爹,您老平时回来没个准点,儿子就没察觉,都是我不孝,咱先回家吧,想来爹也累了饿了。”
李纲气得长出口气,可胸口还是堵得慌,便骂那个仆人:“你呢,就对面这么近,怎么找了这么久?”
那仆人扑通跪下,带着哭腔诉委屈:“老爷,小人把前后左右都跑遍了,虽然白天都瞧见了,可咱家搬得急,周围的邻居都以为咱家搬到别处了。”
“二郎说他们搬得热闹,邻里就不知道?”
“老爷清廉邻里都知道,对面买得又全又多,哪里料到是咱家啊。幸亏二少爷领着买人过来收房子,这才遇上了,否则小人还得满大街找呢。”
李纲往后面一瞧,可不是吗,那个买人自己认识,正缩在月亮门后躲着呢。
“孽障,都是孽障,慈母多败儿,必是小六撺掇的,回去就收拾他。走,回家!”
李纲气冲冲走到对面,房子早就看过,格局当然熟悉,瞧都不瞧门外的两只大石狮子,迈开阔步就往里闯。
瞧见自家老爷回来了,素日看门的仆人连忙离开气派地大门房,一脸幸福地跑出来迎接老爷。李纲却不理他,一把推开绕过高大精美的照壁墙,就到了外进的宽大院子。
院子左右和靠近大门的两边,或是单间或是通间,整整齐齐二十多个屋子内外,估计是忙完了里面的仆人,正愉悦地收拾着自己的居室。
有的搬运家具,有的擦拭门窗,有的清扫地面,居然还有几个在水井排队玩接力打水。
中进的大门大开,小媳妇、老婆子、小丫头都瞧着面生,见了自己也不知道上前行礼问候,正分撒在各处兴高采烈地忙碌。
宽阔的院子中央,假山鱼池,旁边两处过道又是几个错落排列的大花坛,两个小丫头居然再浇花。
对了,可不得浇花吗,李纲想起当时这几个花坛,少人照顾都快干死了,自己为之可惜还提醒过买人。
花坛左右,宽敞遥远的围墙里,是十几间精美的屋子,屋子前还是雕梁画栋的围廊,七八个女人正在收拾,俩三个粗壮媳妇,也是不停提着一桶桶清水,从中进院子一角的精致水井处,往大月亮门里送。
李纲瞧不下去,风生水起地进了月亮门,步入回廊就一个趔趄,天太黑走得又急,差点掉入中央回廊围着的荷花池。
李纲气得直摇头,顺着回廊绕着宽广的荷花池,沿着一个个点亮的灯笼,终于在回廊一侧找到了出口。
走出回廊,顺着花花草草中间的鹅卵石路,绕过石桌石椅,避开迎客松和待客亭,踏上小石桥,走过鲤鱼跳动的水面,便来到一片开阔地。
瞅着前面中间大两边小的三个月亮门,选都不选就往中间的进,终于瞧见了树木婆娑、夏花盛艳的内院。
内院前后左右,都有几个独立的小院子,最前方便是恢弘的正堂和两边的正房。
正堂的大门都开着,门帘也都挑在门顶,就见夫人张氏被儿子闺女媳妇和丫鬟们众星拱月,正喜滋滋的指挥着,将一件件新家具和新摆设,左右前后地挪动摆放,直到满意了才又盯着下一件。
李纲直接走进正堂,见老爷回来了,张氏高兴地相迎,儿女们一起上来拜见,李纲不耐烦地摆摆手,便拉着张氏进了里间卧室。
不等张氏开口,忍了一路的李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