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虹今年四十五岁,个头不高,圆脸庞,戴眼镜,人很斯文。
去年他上过一次电视,彭城的本地新闻,谈养老制度问题。
镜头里,他只讲了几句话,声音是字正腔圆的播音腔。
他说:“关注老人是一个健康社会的标志,我们‘长岁养老院’,一定要努力做到好好照顾每位老人,陪他们一起长命百岁。”
六年前,周雨虹接手长岁养老院,并且着手进行了扩建,购置了大批进口的医疗防护设施。
养老院的环境更好了,但是费用却没有增长太多。
有传言说,是周雨虹亲自用钱,进行了补贴。
业界人都评价他是好人,不是商人,用慈善家的心态做养老。
翻查记录,他还接连两次受到了彭城市政府的表彰。
方小舟去养老院看望表叔的时候,跟周雨虹打了照面。
他身为院长,每天都亲自到养老院查房,跟老人们拉家常,脸上带着笑容,对谁都很客气。
方小舟说,后来表叔要跟女儿去外地生活,从养老院离开的时候,还频频提起,说舍不得周院长。
“有周院长在,每天陪我下棋说话,比自己在家里还舒服!”
白朗看着手上的资料,半天没说话。
方小舟问,“你觉得这养老院有问题?目前看起来可是清白得很……”
白朗忙说,“不不,我不是在想养老院,我只是好奇,黄时雨为什么突然选在这时候回彭城,而且一回来就执意要住进这里。”
“按说,黄家在彭城是有一套老房子的,他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人年纪大了,也许都想落叶归根。”方小舟很感慨。
“至于老人主动要住进养老院,不给子女添麻烦,现在也不稀奇了。老话总是讲,久病床前无孝子。”
“照你刚才的说法,黄时雨生活不能自理,脾气又很暴躁,他大概也是不想继续跟女儿两个人,这么相互折磨下去,住进养老院,倒是个明智的选择。”
“长岁养老院,在彭城算是很有名气,可是在外地就不见得了吧?”白朗疑惑。
“黄时雨卧病在场,突然想回彭城老家这我能理解,可怎么会非得强调要住进这家养老院呢?他从哪里得知的养老院的消息?”
方小舟咂咂嘴,“狼哥,你不要小看老人对信息的收集能力。他虽然人在外地,但或许对彭城发生的事情一向很关注。”
“说不定,他很早以前,就已经为自己计划了老年生活,所以早早就查好了满意的养老院,这也不是没可能。”
白朗没说话,他还在心里盘算。
方小舟便自言自语一般地说,“就比如我啊,我也想过,以后年纪大了,就选一家风景好点的养老院住进去,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老了也指望不上别人,还是得靠自己。”
“组长。”
白朗一笑,“你放心吧,你住进养老院,我一定会经常带饭去看你的。”
……
“昨天晚上还是有梦,断断续续,大概做了好几个,醒了又睡,反反复复的,有一段记得清楚。”
“好像是我跟十三仙去某个地方旅游,那里有山有水,还有很大的瀑布。”
“我们站在瀑布边上看着,好大的水声。然后一眨眼,她就不见了。我想她是掉下去了,就掉进瀑布里。”
“我就大声喊她,但是感觉嗓子像被堵住了,没有声音。我就像疯子一样乱叫起来,心里一着急,一发狠,就彻底醒了过来……”
沈天青不安地抖动着双腿。
心理诊疗室里,李医生正在认真地阅读他在手机上写下的“梦境日记”,这让他有些紧张。
“最近睡得还好吗?”李医生问。
“我的睡眠状况一直很好。”沈天青回答。
“只是睡熟了容易做梦,全都乱七八糟的,有时候还是噩梦……你让我记下来,我很努力地记了,可还是记得不太清楚。而且我总也梦不到我姐姐,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嗯,其实你做得已经很不错了。”
李医生向他投以赞许的目光,“通过这些梦境,我们或许可以进行分析。不过我想先问问你,你最近频繁梦见的这个十三仙,她是你什么人?”
沈天青想了想,“她是一个朋友,其实我的梦里很少出现什么人物,就连我姐姐,也很少出现。”
李医生点头,“通过你的描述可以看得出来,你经常梦见一些空旷的地方,比如广场,空无一人的陌生街道,或是山川、瀑布这些自然景观,但是没有人群。”
“如果是做普通的心理咨询,这种情况会被归类为‘具有强烈的孤独感’。我也对你怀有过这种疑惑,直到我看见你的梦里。屡屡出现同一个人,就是这位朋友。你能给我讲讲她吗?”
“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沈天青面露尴尬,“她……帮了我很多忙,我很感谢她。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我会忍不住想起她。”
“你对她的感情,似乎比你自己想象得要更复杂。”
李医生说,“因为在你的梦里所出现的她,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个形象,在这里我们以‘a她’和b她’来代称。”
“在一些梦里,a她作为你的陪伴者出现,比如在你最新的这段记录里,a她跟你一起去旅行,去看风景,你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梦境前半程的氛围,也一般都是平和的。”
“但其结果,往往是a她突然消失,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