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仙想说两句话来安慰他,却发现很难说出话来。
但此刻,她听见许许多多的声音。
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听见沈天青的抽泣声,听见白朗咬牙切齿的声音……
然后是胡安的笑声。
那笑声,在某一刻戛然而止,“其实我说谎了,林枝的命算什么呢?总得再算上一个人,才能永绝后患吧,”
她说,“而那个人,只能是我。”
她把尖刀刺向自己的喉咙,然后倒下。
死亡的寂静,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如同火焰燎原,烧向白朗,烧向十三仙、沈天青,也烧向林樱父子。
仿佛是对她死亡的呼应,头顶上方,传来了救援队的声音。
“我们在这里!”
林樱高喊。
“别闭上眼睛,我们会得救的!”沈天青在她耳边说。
但十三仙无法控制了。
她感到一阵沉重的困意,从头顶开始向周身扩散。
或许胡安说得没错。
一直以来,她仿佛寄生与十年前,彭城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之中。
现在一切灰飞烟灭,那么,她是否还有留存之处呢?
她陡然觉得,这一切如此荒诞。
半年里经历过的案子,那些痛苦、不甘、甚至那些信念,都在刹那间,万事成空。
“得救了之后能怎么样呢?”她想这样问沈天青。
但没能说出来,她沉入了意识中的黑暗。
……
三天后,她在医院中醒来。
张白陪在旁边,惊喜万分地通报,“仙姑醒了!”
她暗暗存蓄体力,在喝了几口水之后终于开口说,“我说了,不要再用这个名字叫我……”
林春山摔伤了背部,坐在轮椅上,由林樱推着来看她。
父女相见,多有生疏,彼此都淡淡的。
林樱倒是说了许多。
胡安的死虽然令他伤心,但也带来了许多便利。
这意味着,诸多事情都可以推到她身上,为林家省去许多麻烦。
“我和父亲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现在还是希望你能回到家里来。”
林樱说,“妹妹,十年了,现在早该到了我们团聚的时候了。”
“胡安说,j组织给她的条件,就是让她杀了我,可是她没能杀成,以后j组织应该也不会放过我吧?”
林枝自嘲,“我可不想继续成为你们家里的阴影。”
“j组织的事情,你不用再担心了,那个执法者白朗,他已经带人,查处了j组织在彭城的一批藏货地点?”
“但是你母亲,也就是最大的头目,珍,似乎走脱了,不知道这是不是白朗给她的交换条件,总之,他们不会再来给我们找麻烦。”
林春山说,“十三,这些年,你辛苦了,你也很想家吧?”
“都已经过去了。”
林枝忍不住看向站在病房门口的张白。
“人不仅有天生的家人,还会有后天的家人,我想,我已经有了很多家人,跟他们在一起,我也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
沈天青和白朗也来了。
两人都笑笑的,又都有点欲言又止。
林枝问他们怎么了?
白朗就说,“天青每天都来看你,对你可是花了大心思,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何不考虑一下你们两个?”
三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沈天青说,他决定接受父亲的安排,在沈思月的葬礼过后,到国外再做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大概为期一年。
“我现在还是会做噩梦,而且情绪也不太稳定,林医生说,接受这个治疗,应该就可以痊愈了。”
沈天青抓抓头,“林枝,过去的记忆总是缠绕着我,让我搞不清楚状况,有时候,忍不住把你和我姐姐联系到一起。我想借这个机会,治好自己的病,这样也能……”
“这样也能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感情了。”白朗接过话去。
林枝白他一眼,“你就没什么想跟我们坦白的吗?关于你是怎么查出了j组织的那些窝点?还有,你是不是故意放走了珍,以此作为条件,让她不要再来伤害我?”
白朗笑笑,“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方小舟组长在生前的调查,还有跟国际刑警的合作发挥的作用……”
正说着,沈天青的电话响起,便走出病房去接电话。
他刚一出门,林枝便压低嗓音,“你到底跟珍交换了什么条件?我知道,她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白朗望着她,两人四目相对。
他明白,这事早晚瞒不过她。
于是说,“我杀了陈庄洪,然后我承诺给她,从此以后,成为她的奴仆。”
“奴仆?”
林枝怔住,“你是说,你要听从她的一切指令?”
白朗点头,“对,我会接受她的监视,听从她的安排,就像她操纵林春山那样,只不过,现在换成我了。作为条件,她不会再来招惹林家,而林家,包括你。”
“你是不是疯了?”
林枝情绪激动,“她可能会让你杀人!她会利用你作为执法者的身份!她……”
“别紧张。”
白朗按住她的肩膀,“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两天再处理一些案子的收尾工作,等证据都交接好了,我就会自首,关于陈庄洪的死。”
“你要承认自己杀人?”
林枝渐渐平静下来,“你想借此。来阻断j组织对你的控制?”
白朗点头,“我想,他们从观望到彻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