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祠堂,规模不大,坐南朝北,雕饰用材在栖山县内屈指可数,由此可见张五在此地二十年经营积攒下来的家底颇丰。
除了祭祀祖先先贤,张家祠堂鲜有人至,案头上供奉的瓜果就成了家耗子一门的口粮,这一门倒也繁衍得人丁兴旺。只是今日境况有所不同,难得祠堂里有人在自相残杀,大小耗子全都乐得看好戏。
有专人涂抹桐油保养的双色牛筋木枪杆子重重落下,听那打在人皮肉上发出沉闷响声便能让人打个寒颤。
挨打那人起初还想咬牙硬抗,可三五下之后牙缝里就忍不住有些呻吟声挤出来,到了十几下的时候简直要哭爹喊娘。期间枪杆子曾有几下似乎有些不忍,稍稍轻了些,就有声咳嗽重重响起,接下来的那下肯定要重些。
拿枪杆子的是刘大石,怕趴在长凳上的张笑川吃不消,有几次偷偷留力,一旁的张五就是重重一咳嗽,方才减去的那些力道全都在下一杆子上补回去,反而比原先痛楚更多。
三十下挨完,趴在长凳上的张笑川眼泪鼻涕糊成一片,没了从长凳上直起身子的力气。
本来刘大石还以为,让自己施家法还存了些手下留情的意思,实实在在的三十下枪杆子,即便有一层楼武夫铜肤体魄傍身,也得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床。虽说不算放水,刘大石分寸还是把握的极好,伤筋动骨是万万不可能,否则就是他要遭那无妄之灾。
当爹的张五和刘大石扶张笑川到闺房门前,使个眼色让不方便进去的刘大石先走一步,自己搀扶着闺女进屋,到绣榻上的也只能趴着,翻个身都困难,便让自己妻子李氏来给她上药。
当娘的见了自己亲生骨肉身上一道道紫淤血纵横交错,当即就对张五怒目而视,嘴上埋怨那是一句接一句。张五发妻早年和张五一同吃了不少苦头,到栖山县来没想几年福就撒手归西,李氏续弦不久就诞下张笑川这么个独女,自然是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口中怕化,被家法伺候打成这样如何不心疼?
上完药的李氏还想再对张笑川劝慰几句,就被张五拉了出去关上房门,此时屋内就只剩父女二人。
张笑川此刻对坐在床头的张五是又恨又惧,想要挪远些又有心无力,只得趴着,姿态不雅,瞪大了眼睛咬牙看向让自己吃了大苦头的爹,死活不愿开口。
叹口气,看自己闺女仍是这副不知悔改的倔强模样。张五开口:
“笑川,你可知道爹为什么要让你受那三十下家法。”
“还不是为了我对魏师弟使了那招,差点儿没伤着人家,可那是他先没按同门较技的规矩来,按理来说也是他先坏了规矩,凭什么只有我一人要挨罚?”张笑川一脸负屈衔冤泫然欲泣“到底谁是你亲生女儿?”
“不是因为你使那招的缘故,招式创出来本就是给人使的。”
“难道是因为我境界占优还要占招式便宜的缘故?”
“爹从小教你,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和这也没多大关系。”
见张笑川仍是不明所以,张五大失所望,捋捋白胡:“魏长磐是你师弟,走上武道一途不过没几个月光景,就能登上一层楼,你这几年武道砥砺到哪去了?这还不是你挨家法的原因,他魏长磐明明留了三分力,你张笑川偏偏就要使出十二分的力来,要是爹不在,你魏师弟的武道前程就此废了!“
“武道一途,境界支撑除了体魄,分量更重的是心性,你那招出手时可曾想到过会坏去一人武道前程?没有!你魏师弟想到了,所以才留力三分,若非如此,凭你那点体魄底子,说不定小命都难保?”
张笑川若有所思。
“自己好好想想,说不定这是你武道登楼的机缘所在。”说罢,张五出门,白须白发让张笑川看得入了神。
李氏还守在门外,-一见张五出来便是好一阵喋喋不休,别看张五在徒弟面前颇有气势,其实私底下是有惧内毛病的,为此最早撞破此事的钱才还对此事多有取笑,只是事后少不了好一顿拳脚伺候。
好容易向李氏解释了前因后果,赌咒发誓这是为闺女着想,张五方才得以脱身不然河东狮吼的功夫,饶是他这将近六层楼的武夫都消受不起。
对张笑川心性疏漏早有察觉的张五,这次顺势推舟查缺补漏,有魏长磐一半功劳,不然原来若隐若现那点因为娇生惯养无意形成的心性疏漏也不至于这么快展露无疑,他张五也没有头借家法讲理强行将这点歪势头板正。
走了没几步拐个弯儿,张五便瞧见徒弟钱才正冲他挤眉弄眼,表示刚刚那些话语一字不落统统入耳。张五气不打一处来,你钱才都是当了师傅的人了,怎么整天还是个没正经?当年门下几人,就数他天资最高,也最为惫懒,总嚷嚷着要去江湖上转悠,结果本事不到家,最后还是乖乖回乡,没想到到了这岁数反倒收了个徒弟,心性和当师傅的大相径庭....要是能再早十年,说不定现在这一门的中流砥柱就是他魏长磐了。
“那天为师好像说过要掂量掂量你这四层楼几斤几两?”张五皮笑肉不笑“今儿个天气不错,不如就现在?”
钱二爷头皮发麻,莫非今天老头子要来真的?
念头才起,张五身形已拉近到一丈以内,要知道,一旦被拳法高手近身,等于少去了半条性命,更何况拳法高手高出整整一层楼境界不止....
不消说,钱二爷招架之力全无,与给魏长磐喂拳时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