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钱大侠声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哪里哪里,高山主英雄,名满江州,便是在栖山县上都大名鼎鼎。”
“谬赞谬赞。”
“哪里哪里。”
“钱大侠请用茶。”
“高山主请。”
茶香馥郁。
松峰山半山腰有座亭子唤作听涛亭,山上无海,听得自然是那松涛。松涛一涌千万重,漭泉冲夺游人路,所题写的便是这松峰山上风吹松柏似浪潮汹涌的别样景致了。
此处在松峰山内也是也是鲜有人至的去处,一般只有山门内地位崇高者才有资格在此烹茶赏景,除此之外,便只有山上来了身份极显贵的客人,才会被请到这听涛亭来。
钱二爷此刻正与被唤作高山主的中年男人盘膝对坐,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汉子难得摆出郑重其事的姿态。
这高山主虽是鬓生白霜,却不难看出年轻时是极英俊的男子来,近知天命之年,然而若是放在那些知晓成熟男人好处的妇人眼里,可别有一番如窖藏老酒一般的醇厚滋味。
相较这姿态令人心折的高山主,钱二爷卖相便要差上许多,不修边幅不说,生得比起前者“老玉树”的fēng_liú来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松峰山除了女子名扬附近几州之外,还有一物也久负盛名,便是这松峰山独有的松香茶。
这松峰山水土特殊,山头虽不甚高,可半山腰处便常有云雾缭绕,此处栽培茶树于山松之间,每年春来山松开花,松花粉掉落在茶叶嫩芽上,待到清明时节摘下嫩叶,再燃松针煎炒,即得松香茶,曾有江州富商千金求购仍是不得,每年出产不过数十斤而已。便是松峰山弟子也是难得尝到的。
亭内一张小几两张蒲团,魏长磐显然还没有身份来一道品茗,此刻正由松峰山迎客弟子领着来观赏这山门内的诸多景致。小几上种种所谓茶道六用钱二爷一概不识,也不清楚这些稀奇古怪的竹木器具到底有何用。至于什么“三大辨十五小辨”、“先审后观再品”的讲究,对于钱二爷这个不过是粗通文墨的武夫而言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同与钱二爷,那高山主于茶道的造诣似乎极高,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技法无不昭示着其精于此道,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竹木茶具在这个男人修长的手指中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
在沏茶中用了与茶道中极难的凤凰三点头技艺,若是深谙此道者免不了要拍手叫好,只不过对钱二爷而言实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喝惯了浓烈酒水的嘴巴,哪里尝得出茶水好处?
只不过台面上的工夫终究少不得,毕竟是人一山之主给你奉茶,钱二爷总不能失礼不是?
对品茶“备、洗、取、沏、端、饮、斟、清”八字诀一窍不通的钱二爷,双手捧起面前小小瓷杯,略吹两口,向面前高山主以敬酒姿势一拱,原本七分满的茶水差点儿没晃到只剩一半,钱二爷便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那高山主见钱二爷竟是将这松香茶一饮而尽,愣神片刻后同样举杯一笑,将杯中茶水饮个干净。
“钱大侠便是这寡淡茶水都能饮出烈酒的气势来,高某佩服。”这个临老却仍是玉树临风的男人感慨道。
“高山主这么说可就让钱才汗颜了。”钱二爷笑声爽利,“钱才不过是个对茶一知半解的粗人,高山主这番沏茶功夫便是钱才也能看出大不寻常来,枉费这上好松香茶。”
这高山主姓高名旭,别号松峰居士,在这多女子的松峰山是极罕见的,更何况还任着山主的高位,就免不了惹来山下江湖人的诸多猜疑。
然而这与松峰山中上一代同门中,一位身世显赫的师妹结为伉俪的高旭并不是如人们所猜测一般,凭借裙带关系才爬到的一山之主位置。松峰山在高旭担任山主的这十余年里非但不见颓势,反倒蒸蒸日上,却也仍逃不过一些江湖人的恶意揣测,说是这高旭早早就将这一整座松峰山营建为好似大尧皇帝后宫般的存在,山上女子尽是其禁脔。
但高旭自从娶亲以来夫妻一直相敬如宾,也未曾听闻有什么夫妻不和的消息传出,这种声音也就渐渐平息下去。来松峰山求亲的江湖俊彦依旧络绎不绝,只不过在这高旭担任山主期间,对择婿的要求显然要放宽许多,若是有两情相悦,也多有成全的,如此一来,在附近江湖青壮一代,对这高山主大多赞不绝口。
钱二爷在那家客栈因为斋戒一事耽搁了一日,钱二爷本来是有些火气的,只是一递上拜帖,把守山门的松峰山弟子扫了一眼上头字迹,便将钱二爷师徒大张旗鼓请进来,连那松峰山一山之主高旭都出来见客,让钱二爷与魏长磐都有些受宠若惊。
来前听岳青箐大致讲了讲松峰山上物事的钱二爷此刻也明了在这听潮亭中,让一位江州数一数二江湖门派大佬为自己烹茶是何等待遇,言行也远不如平日那般不讲究。只是此次带魏长磐轻装出门游历江湖,行李中并没有塞下宽袍博带文士装扮的余地,钱二爷本以为换下身上那套沾满尘土衣裳足矣,但一见了高旭那身出自江州织造局之手的衣袍时,钱二爷那身装扮大半免不了相形见绌。
先前张府收到的拜帖中,松峰山的那封正是高旭亲笔书写,字迹铁画银钩,有大家风范,由此可见这位松峰山主于书法上学问也是精深。
“师徒千里迢迢来松峰山,钱大侠此举也是令高某不甚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