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约莫是太过兴奋,说到此处近乎手舞足蹈,一个不慎,手中的小木盒便飞了出去,待到老秀才惊呼出声时,魏长磐已经眼疾手快飞身扑出,恰好在其落地的前一个瞬刹将其牢牢抓在掌心。
三步并两步赶到魏长磐身旁的老秀才见扑倒在地灰头土脸的魏长磐,那小木盒却仍是毫发无伤,被制成小盒的黄柏木近经历了这么些年岁仍是坚实的,只是银锁扣被这么一颠得松脱开去,盒中的物事便暴露在星与月下,还有少年郎的眼中。
老秀才抚了抚已经没几根灰黑的胡须,怔怔地望着那块佩。
这佩是玉的,种水也算不得极佳,却是那个当年意气风发志在连中三元的年轻秀才,掏空了荷包内全部盘缠才能付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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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卖玉的人说,玉能辟邪,一件小东西,不值什么钱,街头买的,听说你身体不好,容易沾染邪气,就送你吧。”年轻的秀才腼腆地将手中的木盒递给那个华服美人儿。
他紧张地听着美人儿背后传来戏谑的议论声,其中便有关于那枚簪子的的内容,拿出来送人的东西,若不是无意间给人掌眼瞧瞧,还真看不出来是假货色,这都能送的出手的人,脸皮也真厚得可以云云。
薄面皮的年轻秀才当下面有些下不来台,脸颊也是通红,就差没直接供认自个儿便是送出这镶了颗染色假翠簪子的那位。
属实怪不得他是有意为之,这秀才对于圣贤书以外的物事知之甚少,又碰上了个巧舌如簧的无良贩子,实际花出去的银子比起买枚货真价实的来还要多些。
那巧笑倩兮的美人儿在武杭城内追求者众,自是也不差了这功业未就的穷酸秀才一人。在青山镇可谓是数一数二富户的家境,放到这江州一州的州城内,连三流世家的家生子都难以比肩,这么块堪堪拿得出手的佩,就想赢得美人芳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
就算再不通世事,这些东西他还是知道的,从贡院内出来后被栖山县同乡的士子生拉硬拽去喝花酒,撑着咽下三被后便脸色酡红不胜酒力,便跟那些个搂着怀中姑娘畅饮的同乡士子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出去透口气。
在武杭城内,喝花酒的去处也分个三六九等,他同乡士子中有位的爹富甲栖山县,手一挥,便包揽了喝花酒的全部开销,去处也自然是武杭城内也数得着的。
有了这么位肯掏银子的冤大头,其余几人栖山县同乡士子便心思活络起来,有两人自知科举无望的,便对这有钱同乡平日里百般谄媚,意图放榜返乡后到这位士子的有钱老爹那去弄一份银子丰厚的差事也好。
他并没有与这些人同流合污的觉悟,不过是耐不过身为同乡的脸面,许多号称是同乡联谊的该去场面还是得去,只不过多是点到为止,露面而已。
久而久之,这些同乡便有些看不惯他的自恃清高,只不过身为同乡中最有望高中者,这点看不惯还不至于展露到台面上来。
打开了长廊上的窗,他觉着胸口的憋闷好些了,叹口气,整整衣冠,正要转身回去接着陪那些同乡,至少得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才能寻出空当托词来告退。
转身前他看了眼窗外,一条穿城而过的蜿蜒河水将这楼阁与河对岸的贡院分隔开来,烟花脂粉和笔墨书香隔河相对,不知是前者厌弃后者的迂腐,还是后者厌倦前者的轻浮。
江州贡院,仅有每年乡试的几天才能人满为患,其余的那些日子,多是门可罗雀的光景,此刻也不例外。
抬眼望去一片漆黑寂静无声的贡院,与金粉荟萃灯火辉煌的此处,在江州八月的夜里,宛如日与夜的分别。
他也没有冲着贡院赏景的兴致,也不想当下便回去与那些同乡共饮,再于醉酒后随意搂上个女人。
许是脑中的圣贤教诲在做崇,亦或是心中那点书生意气蠢蠢欲动,他不由感慨起来:
“烟月淫靡之地,何以与贡院相对。”
此言其实在大尧上下士子中都大大的有失偏颇,花添意,酒助兴,雅事也,正是我辈当行。
“贡院人可不少来此烟月淫靡之地。”
年轻秀才身后有女子反驳,他思索片刻后觉得此言竟也有道理,加之他身为贡院之人也身处此地,更没理由说出此语来。
自知失言的他转身向这女子垂头拱手,算是为先前言语赔礼。
待到他抬起头后,却被眼前好似众星拱月的场面惊到,一眼便能瞧出气度不凡的世家子,在武杭城内其实也为数不少,他也着实见过几位,只是而今几十位一同联袂登场,好似众星,拱卫着当中那一轮月。
此前出言的便是这轮绚烂夺目的月。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他的魂重新附体之际,只能感到空中那缕若有若无的香,虽然淡,却和那几十名士子身上的名贵熏香格格不入。
栖山县的富家子,到这武杭城最大喝花酒去处,也只能找那些最普通的女子陪酒,如果这的其他女子都是花,那她无疑是花中魁首。
后来才知道这些的他,心神不定地喝罢这次花酒后,便寻同乡打听,那些栖山县的读书人还以为这只读圣贤书的小子终于开窍了,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兴许是造化弄人,当夜江州贡院的当年主考也在此喝花酒,获知栖山县士子同在此处时,对此地考生的印象顿时一落千丈,次日审卷时,但凡标的了栖山县生员的卷子,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