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山枪走到空处,张五上松峰山以来首次失手便是在高旭身上,简单的一记直刺在张五手中已经让许多武夫连枪路都看不清,更别提躲闪格挡,枪上力道更是足以一枪摧破重铠,血肉就不消说了。
然而面对那松峰山老妪和那来自徽州的刺客,以一敌二,张五以寡敌众之余尚且能腾出手来回击两枪,只是不能建功而已。
这刺客面相是有些丑陋猥琐的,先前有大氅遮掩还好些,而今一出手便暴露无遗,扇风耳朵香肠嘴三角眼睛络腮胡,长得实在是不恭维。
不过此人虽容貌磕碜,一手刺剑却使得端的诡异,总能以出乎寻常的角度攻向张五所必救处。先前兵器被张五一枪废掉,他便谨慎起来,不再用剑去试探张五枪锋,只是用剑身去碰撞山枪杆,偏移些许即可。
即便如此,他仍能感到手中那柄自己亲自锻打的剑在哀咛,刺客对于手中兵刃的要求远比寻常武夫要高,他对这柄剑早已如臂指使,沾过数十人血的剑,如他的兄弟一般,替他挡下了不知多少刀剑,现在却在他手中渐渐死去。
张五在用枪尾荡开老妪一剑的同时,又向这刺客递出一枪。他不得已再次以剑身隔开,最多再来不到五次,这柄剑即便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完好,内里却已经彻底崩坏,在剑尖犀利的情形下,那股子韧性便再也无了,也就是这件兵器自锻打成型以来,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
兵器若不能再杀人,便是死了。
老妪并非不想替这刺客分担压力,虽说武道境界犹在,可毕竟比起张五来还要长上许多岁数的老妪,动作已经要被迫慢上四分之一个瞬刹,偏偏就是这四分之一个瞬刹,在六层楼武夫厮杀中便成倍得放大开来。
倘若这老妪单独与张五对敌,用不了二十合,张五便能将其刺伤,再多上几回合,更有毙敌的把握。
那刺客正值壮年,体力不成问题,是两人中出力较多的那位,老妪虽年老,剑招却已炉火纯青,出剑不多,时机把握得都极佳,二者相得益彰,稳住阵脚后也渐渐占了上风,胜负看来也仅仅是早晚的事。
烟雨楼楼主与松峰山山主厮杀也是正酣,若是有看客在一旁,见了这有来有往刀剑交错的热闹场面,是免不了要叫好的。
高旭没能架住余成劈来的一刀,长刀划过护肩,割下好大一片来,所谓军伍制式重铠,在六层楼武夫面前其实跟布衣也是相差无几。高旭的将军剑与此同时划破了余成腰间衣衫,二人趁此机会各自退开几步,调息片刻稳定心神。
二人四目相对,转瞬之间,有厮杀到一处。
江州两个最大江湖门派之主的厮杀,只能是至死方休!
与这两处格格不入的是,上山下山两条道路上的那两人仍是毫无动作,若不是呼吸犹在,看起来便是石像了。
钱二爷和那烟雨楼堂主身处这两人身前,各自手持兵刃戒备,不曾上前抢攻。
到了四层楼武夫以上的境界,武夫往往会对危险心有所感,钱二爷能清晰觉察到那小道上二人,境界或许跟他两人已不在一层楼内....
松峰山啥时候能请动三名六层楼武夫了,钱二爷脸色难看,握刀手心出的汗已能将刀柄上缠着的布条汗湿。
他眼角瞥见此地峭壁高度,粗略估算下少说也得有三十余丈,六层楼武夫不是能腾云驾雾的神仙,于此地一跃而下侥幸保全性命,腿也是必然会断的,又如何能在弟子遍布全山的松峰山山门内逃出五名六层楼武夫的追杀?更别提还有两人尚是五层楼境界,还有一人断臂,起身行走都困难。
打消跳崖逃生念头的钱二爷又试图找寻面前这人破绽所在,奈何此人披着大氅就这么直挺挺地杵在那儿,看似浑身有几十处出刀必中,再看时又好似铁桶一般。
钱二爷回望烟雨楼堂主那边,情形也是如此,兵刃出鞘的二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便只能指望那两处战团分晓了。
张五以一敌二,情形虽还不能说到岌岌可危的地步,应对却已经相当不自如了,身上那身松峰山外山弟子服饰也有几处裂口有鲜血渗出,好在并无大碍,短时间内无损战力,时候一长可便难说了。
刺客兵刃为了更有效的一击毙命,往往还带有极厉害的毒,张五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清楚的,便不愿冒被那刺客刺伤的风险,故而生受老妪几剑受些皮外伤。
撞山枪本是骑枪形制,也就是向来为兵家所推崇骑战第一的槊,比起步卒枪矛来,要长出那么一截,因要承受骑兵对撞的冲击,枪身更粗之余,用料也皆是上好硬木,槊头破甲棱能在力求能在骑兵第一个照面时便能破甲杀敌。
本是马槊的撞山枪在骑战中是一等一的上好兵刃,捉对厮杀时救未免有些不灵便,劈、盖、截、拦、撩、冲、带、挑几式,比起寻常枪矛起来变化要少去好些,加上马槊制作繁琐价钱昂贵,大尧江湖门派中那槊当兵刃的财大气粗角色还真没几个,张五也是思量再三,才将原定张家槊的名号换成张家枪。
“这些年,委屈老兄弟顶着个枪的名头了。”张五左手五指拂过撞山枪,不,撞山槊斑驳的木杆,新旧不一的痕迹纵横交错,每一道都能让他回想起这枪杆挡住的那些亦或是籍籍无名亦或是声名远播的武夫兵刃。
这枪杆子很老了,先前两个前辈被张五在骑战中冲撞得崩断,其声如惊雷炸响,两次持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