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正是数九寒冬,天气又干又冷,林初南素来畏寒,加上太子也小,便让人在暖阁多点了一盆碳火。
一盆碳火点着没什么感觉,加了一盆碳火之后暖阁里的温度上来了。
林初南的鼻子有点不舒服,她揉了揉鼻尖,继续为她的年画着色。
将近年关,按照大齐民间的习俗百姓家里会制作一些寓意吉祥的年画,贴在门窗之上,达到祝福的作用。
她制作年画的本领还是爷爷林万里教的,以前在府里的时候,都是爷爷起稿,她来填色。
此次她自己起稿,画功自然比不上爷爷那般流畅自然。
她原想做一幅祖孙图的,又怕惹人怀疑,便改了母子图。
据说林氏一家,除了爷爷林万里是在朝中当庭被捕,又在天牢中羁押半月后押解到菜市口斩首示众,其他人等在接到林氏被抄家灭族的旨意之时,悲忿不平喊冤,竟然被张昌新以抗旨之罪当场斩杀
林初南无法想象那血流成河的场景。
这些天她多方打听,只因王婕妤是良家子出身,身份低微,在宫里本无什么可用之人,还没有打听到爷爷的尸骨是被谁收的,葬在哪里。
想爷爷一代名臣,既能挽弓射箭杀敌领兵,又能辅佐君主治世安民,没想到死后连尸骨都不知去向。
着染料的手不由变得沉重。
眼睛也开始发酸。
爷爷。
爹爹。
娘亲
南儿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有朝一日为你们,报仇。
“哎哟!你这个”
在炕上与太子在一处的奶娘孙氏突然低叫了一声,箍着太子的手松了开,太子趁机溜到炕的另一头,爬下炕。
窗边的林初南听见动静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暗自收了情绪,放下笔,走了过去。
太子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朝她走来,她在太子跟前蹲下,嗔着脸色道:“太子,你怎么能咬奶娘呢?”
孙氏听见这话也很委屈,拉下衣襟抹起了眼泪。
孟溪舟两只眼睛睁的圆圆的,对着林初南嘻嘻地笑。
林初南捏了他的脸蛋,“以后不准这样,你要按时吃奶,不然长不高的。”说罢,她抱起孟溪舟坐在了炕边,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别的东西,太子才不爱吃你的奶水的。”
孙氏轻哼道:“奴婢吃什么都在婕妤的眼皮子底下,难道婕妤的意思是奴婢偷吃了?”
林初南并不知道孙氏以前是怎么喂太子的,反正自她过来,孙氏就嚷着太子与她不亲厚了,言语之间也总是影射是因为她的缘故。
孙氏故而常对她使些性子。
林初南好言说,“你也别生气,我就是想找出原因,太子继续这样,恐怕你这个奶娘的位置就保不住了。”
听见这话,孙氏的神情恭顺了一些,思索着,“想是因为太子有些感冒的缘故,咳嗽一直没好利落,睡觉的时候也时不时的会咳。”
林初南点头,“应该是吧,昨晚他睡觉的时候还张着嘴,应是鼻子呼吸也不太顺畅。”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帘闱边上的宫婢,“月晴,你去把太医请来一趟吧,再给太子好好诊治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婢月晴领命去了。
孙氏道:“快过年了,太子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说着,孙氏又将太子从林初南怀里捞了过去,掀起衣襟打算再喂。
太子立即挣脱,伸着胳膊朝林初南唤,“娘亲抱,娘亲抱!”
孙氏只得作罢,松了手。
林初南重新抱起太子,朝他额头上点了一下,“奶娘也很疼你呀,你这小子,赖上我了。”
太子的小脸在她襟前蹭了蹭,嘿嘿地笑出声。
奶娘孙氏看着这一幕,听着这话,觉得王婕妤这是得意忘了形。此时人人都想把太子从她手里夺过去,以此为筹码夺得中宫之位。她出身低微,又无恩宠,本是极好对付的,太子一个幼子更好哄弄,谁曾想,太子忽然就跟她亲的比亲母子还要亲。令人看着牙根痒痒,竟是拿她不得了。
林初南并不知道孙氏在想什么,她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孟溪舟的身上。
将近三岁的太子,虎头虎脑的,这一笑,调皮中透着一丝坏。
眉目之间隐约还能看见他父皇的影子。
林初南看着太子的眉眼,失了一会儿的神。
听闻皇上仍然甚少离开建章宫,持续辍朝中。
他真的是因为自己的死而这般的么
林初南睫羽下的眸子,颤动了一下。
太子生病宣太医的事情,很快就从温室殿传到了建章宫。
正在建章宫后殿内命人收拾出来的一间大而空旷的宫殿内钻研木作的孟轩鹤听见苏海生的通禀有点不耐烦。
他好不容易在这寒冷的冬季找到了一点乐趣打发时间——亲自研究制作前世的健身设备,目前已做好的有哑铃、沙包、保龄球,目前正作跑步机所用的滑轮。
“不是前些天就说太子病了吗?宣过太医没看好?”
苏海生拢着拂尘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作答,“说是偶感风寒,想来是先皇后停灵期间,那王婕妤忙着守灵没有照顾好的缘故。原说开个方子吃几剂汤药就会好了,谁知道又严重了。温室殿的月晴姑娘,已经去请太医了。”
“月晴是谁?”
“就是王婕妤宫里的女史。”
“她才去请太医,你怎么就知道了呢?”
苏海生一愣,皇上的思维跳跃的太快,且一下子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