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直接就被噎住了,他是北境兵马最高负责人,他最主要的职责,可不是纠察下属有什么逾矩行为,而是保证辖下军旅有强悍的战斗力,能保卫皇权,保卫国家。
属下有什么违规行为,杨林的第一出发点,肯定是以是否影响军旅战斗力为主,然后,才是在此基础上,评判该怎样处理。
秦蒙对军务松懈的时候,杨林是最怒不可遏的时候,因为这样会影响军旅的战斗力。
而秦蒙骄横跋扈,违规甚至违法做事情的时候,老爷子虽然也生气,但最多揍一顿,让秦蒙长长记性就行了。
现在,秦蒙明显是狂横得要命,皇命不是不准打高宝宁么?但可以挑事啊,摆明了就是我要欺负你。而且,我欺负你你不准有任何的表示。
杨林那是带了一辈子的兵了,深知当兵的不狂,基本上就是没啥出息的。又想让兵能打仗,又想让兵当个乖宝宝,那是不现实的。
因而,杨林对秦蒙找高宝宁别扭。还真的不好说什么。
杨素也是带兵之人,那也是以冷酷严法治军的人。他知道,对于高宝宁这样引起大隋将士公愤的对头,杨林是没法指责秦蒙的做法的。
所以,杨素接着话头,把话又引了过来:“秦将军,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慑于皇命,不能直接跟高宝宁开打,所以,就雇佣了图多,让他在长城外设卡收费,给那高宝宁西联突厥路线,制造麻烦?”
秦蒙小心道:“越国公明鉴。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图多设卡收费,并非是飞骁军直辖授意,而是临时雇佣使用,他们怎么做,做什么,不受我大隋管辖。末将这般安排,一来是削弱高宝宁,二来,是想北出长城,有个稳固的落脚点。”
杨素稍稍沉吟一下道:“若真如秦将军所言,只是临时雇佣使用突厥人做事情,倒也无甚大碍。不过,朝廷中弹劾所指,也并非空穴来风,若无飞骁军在那图多背后撑腰,想必,他也没那个胆子做得那般声势浩大。”
秦蒙听得心里有了计较,杨素尽管有了些前期调查,但并没有直接给图多一事定性。
之前,杨素颇有诱导性问话,被秦蒙一一巧妙搪塞,导致杨素想要撬开一点,深入挖掘的计划落空,因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不着急下定论,一切,等详细调查之后再说。
杨素眼见秦蒙滑溜无比,觉得在他这里,是别想有什么突破了。
索性,杨素撇开秦蒙,问了杨广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跟杨林商议,弹劾飞骁军的事件调查,当事人的口供已经问完,他需要亲自到实地去考察一番,才可得出最后的定论。
杨林对此表示支持,想要派人护送杨素,却被杨素婉拒了。
等杨素离开敦煌,杨林问及秦蒙杨广,两人都表示不知此事。若不是杨素到这里来提及,他俩只怕还不知道眼皮底下,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杨林眼见二人说得诚恳,严厉道:“本监军姑且相信你二人当真不知,没干的事情,也就不必害怕。但若是真有弹劾之事实锤,哼,你们先想想,该怎么过本监军这一关吧。”
秦蒙杨广凛然称是,想要留下杨林在敦煌待下,却不料杨林为了避嫌,直接离开了这里。
杨广有些担心道:“将军,那越国公来者不善啊,监军大人亲自陪他到这里唤咱们,爱护之意已是昭然若揭,可他还是揪住弹劾之事不放,分明,就是想查出些事情来。”
秦蒙淡笑道:“监军大人有言,没干的事情,不必害怕。越国公纵是皇命于身,也不致颠倒黑白吧?”
杨广忧虑道:“将军。先前,有明克让撰文攻击飞骁军一事,如今,有捕风捉影调查。这样下去,非但飞骁军有见恶于圣上之嫌,将军和末将,也怕有累卵之危啊。”
秦蒙点点头,却陡然间转了话题:“杨广,当日你更名至武威,投身为小吏,不知是何考虑?”
杨广一怔,旋即明白,秦蒙这样问,是想让他露底啊。
所谓见恶圣上,累卵之危,是把事情说严重,好让二人同站一个战壕,共同应对眼前的危局。
你不露底,凭什么让人家跟你站一起啊?
“将军,既然您问到家了,末将也就没什么可以保留的了。当日将军建言武威边贸。朝中非议颇多,争论之激烈,圣上都不得不慎重万分。圣上本意太子监管此事,圣上于其中周旋调节,如此,无论成败,都有周旋之法。却不料左仆射高熲,私劝太子,此事处争论漩涡当中,风险太大,万不可涉足于斯。”
说到这里,杨广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圣上对太子表现有些失望,同时。也对边贸一事纠结不已。派重臣至武威,一旦边贸有事,则声名尽毁,谁也不敢,不想趟这趟浑水。广不才,请缨圣上,愿化名进驻武威,以分圣忧。”
秦蒙以前听过杨广类似的说辞,但这一次明显多了涉及到太子的隐情。
从描述上判断,杨广应该没有撒谎,当时的武威边贸,确实是争论激烈,高熲约束太子别介入其中,也是出于对太子的保护,毕竟,太子身为储君,倘争议太大的涉及国策的事情办砸了,对自身的威信,是个极大的损失。
这并非是跟杨坚唱反调,因为朝中意见都是泾渭分明,无论选择哪一方的意见。都不涉及自身的原则和道德问题。
至于杨广请缨,以杨胜身份进入武威,在这个背景下,就顺理成章了。
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