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蒙马上不言语了，杨林老爷子是明白人，更是原则性极强的人。
只要让他能够形成一个固有的印象，那就足够了。
在原则性极强的人面前，说多了，反而是画蛇添足，适得其反。
“晋王如何？”杨林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当中，说话有点小情绪。
秦蒙淡淡笑道：“监军大人，去年冬天。圣上面前，末将曾说过，晋王才智。足为百万雄师之帅，唯其少年心性，还需磨炼而已。”
杨林脸上再次出现阴晴不定的神色，半晌，老爷子眼中如同带了钩子一般看着秦蒙。
“秦蒙，你老实说。你跟晋王，私底下是否有所勾连？”
秦蒙心里一突，怎么也没有想到，杨林会这么直白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杨广跟秦蒙，是下级跟上级的关系。平素里，肯定是在一起工作生活。联系，也非常紧密。
勾连，指的可不是工作生活，而是皇族和边疆手握重兵的将领，有了忌讳到无以复加的私密联系。
朝廷，抑或说是皇权，对于这种联系是非常忌惮的。
因为皇族有着天然的接近皇权的属性，边疆手握重兵的将领，又有实力强悍的部众，两相联系，私下密切，谁当皇帝都会敏感到神经质一样的地步啊。
秦蒙在此开动大脑，详细分析杨林勾连这个词。
杨林对于手下。有自己最直观的认识和判断，只要他看着不顺眼，老爷子可不会藏着掖着，直接开练就完了。
也就是说，杨林的质问，最大的可能，就是杨坚直接有这个疑问。
联系到平南选帅这个问题，在确定东宫和晋王谁更有资格当这个元帅，双方的拥戴者。在陈述自己拥戴的人如何有资格之外，肯定会对对方有攻讦行为。
晋王勾连边疆大将，一旦这件事情落了口实，杨广就别想着当这个平南元帅！
杨坚肯定是让杨林调查这件事情，只不过，杨坚没想到的是，他这位刚正不阿，不徇私情的老皇叔，太信任也太宠爱自己的手下。把当事人当做犯了错的孩子，直接就当面质问了。
秦蒙跪倒在地，坦然道：“回监军大人，末将跟晋王，没有勾连，但却是做过一件共进退的事情。”
杨林一皱眉。秦蒙这回答，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般来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可秦蒙这话的意思，否认了勾连，却也陈明，有私底下超出公事范围也超出正常私交范围的事情。
秦蒙一看杨林表情，就知道老爷子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监军大人，风言裁撤飞骁军一事。难道是利国利民的建言建策么？若无飞骁军，就说刚刚发生的幽州战事，鱼都督神勇无匹。幽州将士舍生忘死，却被高贼所累，何也？非力不逮。所需欠也。末将那日辕门外罚跪，鱼都督折节示好，欲于幽州军内，建立一支类飞骁军骑兵，其心异乎？依然乃所需也。由此观之，裁撤飞骁军，不过是打压晋王一种手段罢了，连带着，末将往日有仇怨者戮力合为，打压晋王同时，捎带着把末将也一并拿下。末将和晋王，仅求自保。请监军大人明察。”
杨林听了，不觉仰天长叹一声。老爷子不是没有智慧，也不是没有果敢。但跟文臣的背后使绊子捅刀子的阴招相比，老爷子太正直了，不会阴谋诡计，就算是想要惩治。都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啊。
“罢了，秦蒙，你能直抒胸臆，说明你并无勾连之心，起来吧。”
秦蒙起身，老老实实站在杨林身侧，静候吩咐。
杨林看来是真感觉头疼了，以往，杨林在手下面前，不管身体有多糟糕，总是如标枪一般挺直，亲身垂范，一个军人该是什么样的形象。
但现在，杨林以肘拄着桌案，手扶前额，手指还按着太阳穴，怎么看，怎么是无比纠结。
秦蒙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监军大人，可是圣上交代的事情，让您为难？”
杨林放开了额头上的手掌，就像是刚睡醒一般，说道：“平南帅位，圣上也是头疼无比，用太子则有顾虑，用晋王则反对者甚众。若非这般难以抉择，圣上岂会千里问询本监军的意见？”
秦蒙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杨林老爷子顿时火气上来了：“秦蒙，挨过多少回打了？你怎么一点也不长进呢？本监军面前，有话直说！就看不惯欲言又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