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治从种彦崮那里得到的信息,凤州四曹中录事参军徐荣、户曹参军杜峰、司法参军都是黄成蹊的人,只有司理参军和黄成蹊这班人没多大瓜葛。
主子一声不吭地突然失踪,难怪这些狗腿要着急跳脚。
“凭证?不知徐参军要什么凭证呢?”叶治冷冷地说道,“黄大人、张通判不在,官职就我最大,而且黄大人临行前专门有交待,还需要什么证明。”
官大一级压死人,叶治虽然是个签判,但在场所有人中确实是他官最大,所以徐荣一下子被怼的哑口无言。
“哼。”徐荣冷哼了一声,显然不买叶治的账。
“诸位,我把丑话说在前头。”
叶治也不幻想徐荣这些人能服服帖帖,但至少别出幺蛾子,所以警告和敲打还是很有必要的,至于个别刺头,该拔的还是要干脆点。
“希望诸位莫要因个人之私而误了公事,要不然到时候别怪我叶某人不念同僚之谊。”
正所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不满,但徐荣几人却不敢有过激的举动,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对蛮横不讲理的丘八还是有畏惧的。
遣散了众人,叶治单独把司理参军彭玉章请来面谈。
司理参军彭玉章主管讼狱勘鞫,约莫四十出头,方正脸,两道浓眉竖起,像极了捉鬼的钟馗,颇有些不怒自威。
如果按相由心生的说法去看,彭玉章给叶治的第一观感就是正,不像是能和黄成蹊这帮子搞在一起的人。
“叶大人,你没事,下官就放心了。”
刚坐定,叶治还没开口,彭玉章就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叶治心中一惊,讶道:“彭司理何出此言?”
“呵呵,”彭玉章有些苦笑道:“不瞒叶大人,前日塞在你府上的那封信是我写的。”
“是你?!”
“叶大人稍安,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容我给你细细道来。”
凤州四曹中除了录事参军徐荣是黄成蹊上任时带过来的之外,户曹参军杜峰、司法参军谭世久和彭玉章都是衙门里的老人。
黄成蹊这个人不仅贪婪成性,而且很有手腕,三下两下就将车汉、杜峰、谭世久等人全都拉下了水,跟着他一起贪渎敛财。
彭玉章一贯正直,多次拒绝了黄成蹊的拉拢,没有跟他们沆瀣一气。
因为彭玉章在凤州口碑很好,黄成蹊拿他没法子,也不敢拿他怎么样,而且巡检赖昌茂居然是彭玉章的小舅子,所以黄成蹊看在心腹狗腿的份上也不想把事情弄僵,平时多是和彭玉章井水不犯河水。
而彭玉章的小舅子赖昌茂虽然没少替黄成蹊干欺压良善、作奸犯科的事,但对姐姐也就是彭玉章的发妻赖氏却是极好。
赖昌茂父母早逝,从小跟着姐姐长大。
赖氏是个贤妻良母,唯一让彭玉章不满的是她对弟弟十分宠溺,一直把赖昌茂当成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彭玉章对这个小舅子非常失望,平时没少责怪教训他,而赖昌茂尝到了黄成蹊的好处,对于姐夫的教训根本就没当一回事,有时还反过来数落顶撞彭玉章,所以他们二人关系极差,几乎势同水火。
前几日刚好赖氏生日,赖昌茂来家里给姐姐庆贺,彭玉章勉强陪着赖昌茂吃酒。
赖昌茂不仅贪杯,而且酒量一般,酒后嘴巴还多,结果两壶水酒下肚,赖昌茂借着醉意又开始吹牛逼。
赖昌茂一边数落彭玉章穷酸没出息,一边信誓旦旦地夸口说,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让赖氏享清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彭玉章见赖昌茂不似作伪,便有意地套他的话。
赖昌茂哪里是彭玉章的对手,被彭玉章激了两下,便一边喝着马尿,一边将心里的小秘密抖落了出来。
赖昌茂洋洋得意地对彭玉章说临安府来了贵人,只要他帮着黄成蹊将贵人吩咐的事情办好,荣华富贵就唾手可得。
他还数落彭玉章死脑筋,放着黄成蹊这样的高枝不攀,注定要一辈子穷酸。
彭玉章问他临安的贵人是谁,赖昌茂说不晓得;问他贵人吩咐了什么事,赖昌茂却不肯说。
看来是酒还没到位,彭玉章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借故支开了赖氏,又给赖昌茂灌了些酒,又好好地激了几句。
赖昌茂被彭玉章激的急了,就把黄成蹊打算除掉叶治的事情给吐了出来。
彭玉章虽然和叶治不熟,但知道叶治在朝中勇斗奸党匡扶正义的光荣事迹,他不愿看到叶治这样一个正直的大好青年枉送性命,于是继续套赖昌茂的话。
赖昌茂继续跟彭玉章讲了黄成蹊他们准备设宴款待叶治,趁机将他除去的打算。
那日之后,彭玉章便想找个机会提醒叶治小心提防,可是却一直未见叶治来衙门点卯,连凤州城内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彭玉章不免心急如焚。
前日,彭玉章听说叶治回城,急忙从衙门往叶治府上赶,恰巧看见黄成蹊府上的管事从叶治的宅子里出来,料定黄成蹊打算对叶治下手。
所以彭玉章偷偷写了那封只有三个字的信,花了几文钱让一个小儿塞到叶治的宅门里,好教叶治提防,不要中了黄成蹊的圈套。
但让彭玉章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不管是黄成蹊也好,张方和也罢,抑或是叶治,甚至连他的小舅子赖昌茂都不见踪影。
他还特意去赖昌茂家里找过,结果说小舅子彻夜未归。
彭玉章的心头涌起了非常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