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息之后,一丝丝黑烟从那些陷入魔魇的人天庭穴中逃出,遇见大日之光如遇天敌,吱吱呀呀作响,终化作飞灰湮灭。
兵士们和街上的人们刚刚还是一个个不能自主的行尸走肉,忽然全部清醒过来。
那些朱显之的骑兵们清醒后皆茫然不知之前发生了何事,记忆仍停留在厉无咎来的那一刻。
有些兵士极为警醒,望向面片铺子里,见到伏地的几具尸体,便大声呼喝起来,纷纷持刀拔剑狂奔向面片铺子。
他们当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何事。如果是靠他们来救援朱显之,朱显之怕是早死无葬身之地。
这厢里施法完毕的姜空,忽然面色一变,一股潮红迅速涌上面颊。
“噗!”一道鲜血飞溅喷出,姜空摇摇欲坠。
天师道六字真言,乃初代祖师张道陵所创。能祛除邪念魔魇,警醒神识,令人时刻保持头脑清醒,不坠幻境,不入梦迷。但六字真言亦最耗人神识,不可轻用。
张小玄急忙快步上前,扶住姜空:“姜师叔!”
朱显之亦投来关切的眼神。看来他也并非对都天灵印派之人真个冷漠无情。流于表面的总非真实。
“无妨。我神识受损,静养两日便好!”姜空微一摆手,面色苍白道。
张小玄闻言方才停住脚步。
“姜空师弟,我这几日回江陵处理完诸般事务,便随你一起回山。你神识受损虽然不重,但我观你似有多处暗伤旧疾。师弟最好趁这几日一并静养疗伤,将隐患全部消除,否则未来这些隐患极有可能会成为你修道路上的障碍,让你无法突破。”朱显之神情郑重道。
边上的张小玄心中却是好奇,这朱显之明明道基已毁,却如何能察觉姜空身上旧伤。人老精,鬼老灵说的便是这等人吧。
“朱师兄,我已无上进之心。天地浩荡,大道无情,我孑然一人,便在这滚滚红尘虚度光阴,做些喜欢之事,了此残生吧。”
“糊涂!赤雷子师尊当年曾说过,我们都天灵印派八代弟子中以你资质为最佳,最有希望成就金丹元婴大道,并拢四教,恢复天师道一统大局。”朱显之怒其不争。
“赤雷子师尊天赋异禀成就金丹亦未能令天师道一统。师弟更是今生无望。”姜空说到这里忽然看向边上竖着耳朵旁听的张小玄,对朱显之传音道:“或许天师道一统要落在此子身上。”
“哦?”朱显之疑惑的看向张小玄。
“朱师兄修为尽毁,或许感受不到这小子身上的紫霄神雷之气。但师兄难道看不出他背负的那柄怪剑?”姜空提醒道。
“紫霄神雷!我天师道祖师遗留人间的紫霄神雷在他身上?”朱显之大惊失色。他再细细看向张小玄背负的怪形双剑,心中一震:斩邪雌雄剑竟然合体了!
“不只如此!这小子身负他们罗浮剑派的《太玄洞极剑经》,还应得了丹霞山丹鼎派的《九鼎丹经》。镇教四宝灵台金丹、都天玉印、斩邪雌雄剑、正一盟威符箓中以斩邪雌雄剑为首。四大秘典他得其二,仅余我们都天灵印派的《都天玉印经》和茅山符箓派的《正一二十四品法箓》。朱师兄,真若说资质,这个张小玄才是资质极佳,天赋绝顶。我观他骨龄才十六,便已早早筑基。师尊和我乃都天灵印派筑基时最年轻之人,师尊二十四,我二十二。我等和他一比,不过土鸡瓦狗罢了。天师道若能一统必落在他身上。”说完,姜空微微一叹。
他想到自己当年青年筑基,成为都天灵印派最有天赋和前途的弟子,意气飞扬下山而去,孰料遭受巨大变故,心灰意冷下蹉跎多年,如今已是老迈之身。再看边上年少激扬,活力四射的张小玄,更是觉得世事无常,心如死灰。
朱显之认真打量几眼一脸好奇和无辜的张小玄,情不自禁升起一股羡慕嫉妒恨,一巴掌拍向张小玄的后脑勺,气道:“你小子倒是得天独厚!孙师弟也真是煞费苦心!”
孙恩当年为得到《九鼎丹经》怕是下了不少功夫。丹鼎派可都是些老顽固。
张小玄也不躲闪,他察觉到朱显之并无恶意。只是无辜的摸摸自己后脑勺,苦笑:这两个老家伙私下说了什么?怎将焦点放到自己身上了。
朱显之吩咐赶过来的兵士将地上几具残尸骸骨收拢一番,令他们带走好好安葬。
待朱显之安排完时,却见张小玄正一脸无知和疑惑地对姜空道:“姜师叔,小侄有一事不明,尚请师叔指点。我知道师叔宁愿荒废一身天赋,实则是因情深意重,欲与青梅竹马之人早日共聚黄泉。可师叔为何不能去修得大道,成就无上化神?听闻化神后便能身入黄泉,拘人神魂。那时岂不也可寻得心上人魂魄,再铸其肉身?”
姜空闻言突然面色剧变,身体颤抖不休,如遭雷击。他一直沉浸在恋人惨死的悔恨中,心灰若死,多年不问世事。
待到听了张小玄无心的疑惑之言,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当局者迷,自暴自弃下浪费了无数的光阴。
男儿有志坚如铁,千难万苦只等闲,一朝得遂凌云志,化作鲲龙破苍冥。
心无铁志,方为绝望。
一时间姜空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一幕幕往年光景浮现脑海,悔不当初。张小玄这几句话普普通通,却字字击打在他的心头。
原来他姜空便如刚才那些兵士一样都坠入了魔魇之中,不能自主,向道之心不坚。他不自觉的在逃避,根本没有虽千万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