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行乐休迟。命由天、富贵何时。百年光景,七十者稀。奈一番愁,一番病,一番衰。
名利奔驰。宠辱惊疑。旧家时、都有些儿。而今老矣,识破关机。算不如闲,不如醉,不如痴。
——《行香子.归去来兮》辛弃疾
……
只听远处一声惨叫,刚才手拿龟甲的小宦官,被一只中毒信鸽扑入怀中,手忙脚乱中,无意扯落了蒙住口鼻的绢帕,不慎吸入少许毒烟。
小宦官双目赤红,扯落帽子、发簪,披头散发,嘶叫凄厉,声如夜枭,令人毛骨悚然。
十几名侍卫冲上前,试图将小宦官拦截、带离广场。那小宦官平日不习武艺,此时却状如疯魔,力大无穷。
他窜入一名侍卫怀中,双手合抱,一口咬下此人耳朵。侍卫惨叫一声,翻落在地。
紧接着,小宦官扑向另一名侍卫,飞腿将其踢翻。不等侍卫起身,一脚将其右脚踝踩在,双手如虎爪,抓住其左腿,扛在自己肩头。小宦官狂吼一声,双膀一较劲儿,生生将此人从胯下撕成两半。五脏六腑、屎尿粪便,流洒一地。
小宦官双手握拳,仰天狂笑,猛然转头,见玄宗附近人多,马不停蹄,向玄宗这边冲来!
高力士见状不妙,大喝一声:“护驾!”
玄宗身旁侍卫,拔刀持盾,立刻合围成鱼鳞阵,将玄宗等人牢牢护住。另一队禁军,万箭齐发,将小宦官射杀当场。
小宦官身体被射成刺猬,摇摇欲坠,屹立不倒。
禁军首领飞身上前,一刀将其头颅斩下,无头尸体这才缓缓倒下。
……
众人惊魂未定,刚才被咬下耳朵的侍卫从血泊中缓缓站起,目光呆滞,张牙舞爪,一步一挪,慢慢朝玄宗这边走来。
玄宗嗷一声惊叫,险些没背过气去。
避尘道长双手抱拳,两根食指指天,双目微闭,口念咒语,振振有词,只听晴天一声惊雷,一个霹雳落下,将断耳侍卫和小宦官的无头尸身轰成焦炭。
……
几杯参汤下肚,玄宗才缓过神来。
避尘道长道:“鬼王咒符现世,人间大难将至。要解此祸,唯有将鬼王咒符重埋地底,相州小屯一带必须圈禁,不许百姓靠近。
触碰过鬼王咒符的人,服用我的金丹可救。但……”
“道长但说无妨。”高力士代玄宗回道。
“但,但,但臣的金丹只有五枚!”
……
避尘道长一走,高力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玄宗问道:“力士,你这是何意?”
高力士泣道:“臣愿代李相和太傅一死。”
玄宗冷冷问道:“力士,你不愿侍奉朕了吗?”
高力士泣道:“李相乃百官之首,朝中不可一日无相。而太傅乃世族领袖,他若有事,西南、西北必乱!
唯有臣微不足道,死不足惜。”
玄宗目如含珠,流离不定,沉吟片刻,道:“将金丹赐予太傅,其余诸人,格杀勿论。”
“那李相?”高力士不敢直视玄宗,小心翼翼问道。
玄宗冷笑一声,道:“他怎么会死?告诉他,徐重的命,还轮不到他来取!”
……
徐太傅房间的灯燃了一宿。子车烈和白复通宵在庭院外守护,担心有什么不测。天快亮时,徐太傅终于推门而出。虽然有些憔悴,但面色如常。
他先将子车烈唤入,细细叮嘱几句。子车烈抱拳行礼,得令而出。
徐太傅把白复唤入,将一卷绢帛徐徐展开。绢帛上密密麻麻画满龟甲兽骨上的符号文字,每一个符号文字旁边都对应着一两个汉字。
徐太傅对白复道:“复儿,把每一个殷商文字所对应的汉字都牢牢记住。这些文字日后必有大用。不能让大儒们的血白流!
记牢后,把这卷绢帛烧掉,不要给旁人留下话柄。”
白复点头答应,将这卷绢帛叠好后,贴身揣入怀中。
……
徐太傅走入庭院。
此时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分,徐太傅凝望着夜空中悬挂着的启明星,长叹一声,道:“空见大师的寓言说的好啊,有时候真的需要一场山火。”
他转过头来对白复道:“我已经跟圣上奏请告老还乡了。若不是为了治水,我根本不会再穿上这身官服。现在水患已平,是时候归去了。
我从长安来之前,已经跟你姜伯伯商量好了,若天下形势有变,我会直接从洛阳返回巴蜀。在长安的家眷,你姜伯伯已经替我把她们接去益州了。长安我就不回了,你帮我带几封信去长安,交给独孤家主和长孙大人等人。”
白复点头答应,道:“太傅放心,我办完差事,就去益州跟您和姜伯伯团聚。”
徐太傅眼睛狡黠一眨,道:“我可没说让你也回巴蜀啊!”
白复一愣。
徐太傅大笑,道:“大时代将至,这是你们的时代,我们这帮老头子也该谢幕了。
只是不知到最后,是时势造英雄呢,还是英雄造时势!”
……
回到洛阳后,徐太傅一行忙碌起来,去府衙办完交接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徐太傅似乎预感到什么,将其在洛阳一带的全部田宅、庄园委托川帮弟子卖掉。宅院内大量的书籍、图册等打包装箱,一并带走。
洛阳一带与太傅交好的名门世家也不约而同行动起来。找到太傅,纷纷表示愿同太傅一起,南下入蜀,结伴而行。
月余,大江上扬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