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结秋阴,西风送、霏霏雨湿。凄望眼、征鸿几字,暮投沙碛。试问乡关何处是,水云浩荡迷南北。但一抹、寒青有无中,遥山色。
天涯路,江上客。肠欲断,头应白。空搔首兴叹,暮年离拆。须信道消忧除是酒,奈酒行有尽情无极。便挽取、长江入尊罍,浇胸臆。
——《满江红·丁未九月南渡泊舟仪真江口作》赵鼎(宋)
……
就在方曙流心怀沮丧,一筹莫展之时,从街角四面八方的黑暗处缓步走出来五六个人影。他们平端弩箭,眼睛瞄准,指扣机扩,将八名秦俑合围。锋锐的弩箭头牢牢锁定住这八名秦俑。方曙流仔细打量,竟是傍晚酒肆大堂,饮酒吃肉的那几个边塞兵将。
黑雾中一声鼓响,八名秦俑大喝一声,列阵冲向方曙流等人。
中年军官一声令下,六支弩箭匣同时开火,连发不断,连续射出三十六支弩箭。
秦俑不惧箭矢,虽然被射成了刺猬,但依然继续冲锋。
中年军官大喝一声,兵士们快速换匣,射出了第二轮箭雨。
眼瞅着秦俑冲到方曙流等人眼前,这轮箭雨终于阻止了秦俑的脚步。只见这八名秦俑身体中箭处嗤嗤冒着黑烟,如同被扎破的羊皮筏。他们扔下兵器,不断用手去堵中箭处的烟孔,但无济于事。他们不停用手抓挠全身,似乎浑身上下满是跳蚤,骚痒无比。
黑烟越冒越大,越冒越浓。慢慢将他们笼罩、淹没。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黑烟慢慢散去,秦俑消失不见,地面上遍布灰烬和陶土。
秦俑虽被消灭,但六名兵将丝毫不敢懈怠。他们平举弩箭,继续紧紧锁定着马车上方笼罩着的那团黑色迷雾。
只听黑雾中传来嗡嗡之声,方曙流等人面面相觑,凭直觉就知,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凶险。果不其然,一团黑金色的云朵从黑雾中飘出,宛如一条黑金色的锦缎,发出嗡嗡的声音。黑金云朵飘至众人头顶上方时,突然一个俯冲,然后散开,就众人团团围住。
定睛一看,这团黑金云朵竟然是马蜂群!不,不是马蜂,比马蜂更可怕!他们如马蜂般大小,有着马蜂一样的翅膀,但翅膀中间,原本是马蜂身体的位置,竟然是一个马蜂大小的狗头。犬牙呲乎,锋利狰狞,带着倒刺。一旦被其咬中,要想扯掉它。连皮带血,生生拽下一块肉来。
如此怪物,闻所未闻。饶是方曙流见多识广,也不知这马蜂一般的东西为何物?暂且称它为狗头蜂吧。
面对狗头蜂,六名兵将的弩箭失去了效用。他们的弩箭涂抹有专门的毒药,能够杀死僵尸游魂这类妖邪鬼怪,但对这比箭头还小的马峰,弩箭无能为力。
两名兵将不慎被狗头蜂咬中,又痒又痛,翻滚在地,不停撕扯咬在身上的马蜂,发出凄惨的叫声。
刺青胡人距蜂群较近,狗头蜂随即对着刺青胡人扑了过来。刺青胡人情急之下,计上心来。他脱下外罩大氅,用火折点燃。然后快速挥动,犹如挥舞一支巨大的火把。狗头蜂果然不敢靠近,在刺青胡人头顶数米外,嗡嗡作响,盘旋佯攻。
其余众人有样学样,迅速护住周身要害。
方曙流此刻也冷静下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丹药,用牙咬碎,咀嚼几下,吐入腰间的酒囊。然后拼命晃动酒囊,让药与酒充分混合。方曙流猛地灌入一大口药酒,丹田一较劲儿,对着狗头蜂全力喷出。药酒带着强劲的内劲,被射中的狗头蜂纷纷坠地。在方曙流不断喷吐药酒的逼迫下,其余狗头蜂受不了药酒辛辣强悍的气味,纷纷逃回那团黑色的迷雾。
见狗头蜂逃走,方曙流用药酒涂抹被狗头蜂咬伤兵将的伤口,这两名兵将渐渐止住痒痛,神志慢慢恢复过来。中年军官高度戒备,不敢放下弩箭,对着方曙流颔首点头,算是感谢。
黑色的迷雾寂静无声,悬挂在马车上空。迷雾内风云交汇、气流旋转,隐现紫金雷电之象。
黑色迷雾中突然一声拨弦响,如银瓶乍破水浆迸,虫豸出蛰神鬼惊。
一声琵琶呜咽,不合时宜地回响在午夜寂静的街头:呦呦兮啁啁,嘈嘈兮啾啾。潏潏汩汩声不定,飘飘飖飖寒丁丁。
细细听来,竟是傍晚酒肆大堂,窈窕清秀的歌姬所奏的琵琶曲。
方曙流摇头轻叹,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那歌姬在弹奏琵琶前,曾经焚香一盘,气味芬芳,如麝如兰。若所料无误,这应是传说中的盗梦摄魂香。施法者可借助此香施展摄魂幻术,乱人心性。今晚所见的巨蟒、参天大树、狗头蜂都是被幻术植入脑海后所产生的幻象。
可是此香孽障太重,自从则天皇帝驾崩后,再也没有人懂得此香的制作和运用。没想到此香竟然没有失传,又不知因何会重现江湖?
自己一辈子玩鹰,没曾想被鹰啄了眼。竟然遭了幻术的道,被这歌姬趁虚而入,轻易夺境,导致灵台不守,天空之城崩塌。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琵琶促弦弦转急,冰泉冷涩弦凝绝,幽咽泉流冰下难。
在场诸人,脸如铁青,身体如坠冰窖,瑟瑟发抖。须发末梢,竟然凝结成了一缕缕冰碴。
“不好!音蛊!”
方曙流大惊。
凡夫俗子只知道蛇蝎蜈蚣等毒虫蛊,在此之上还有七种更厉害的无形蛊毒,这音蛊就是其中之一。
歌姬在此前弹奏琵琶时,将音蛊的种子植入众人的脑海。一旦施蛊者重新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