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君一法决狐疑,不用钻龟与祝蓍。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放言五首·其三》白居易
……
白复笑道:“刺杀当朝一品大员,你就不怕我告上金銮殿?”
李林甫手捋鼠须,笑道:“老夫之所以今夜亲自来见你,首先,是表明合作的真诚态度。其次,最秘密的事,一定不能有第三人见证。如果你想反咬我一口,咱俩地位天壤之别,说出去,别说圣上,连我自己都不会信。”
白复赞道:“不愧是宰辅,行事老辣,佩服佩服。”
李林甫见白复来回拉抽屉、兜圈子,不为所动,没有要答应的意思。李林甫话锋一转,道:
“元夕决战,你誉满天下,也不过就赏了个六品骁骑尉的勋爵。武散官一枚,毫无实权。
老夫为相二十年,满朝文武皆出自老夫门下。
只要你交了投名状,正式成为老夫门生,老夫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让你成为千牛卫中郎将,或者亲勋翊卫羽林中郎将,执掌羽林军。都是正四品的实缺。
若你想征战沙场,在疆场上建功立业,老夫可举荐你外放做节度使。年纪轻轻就可成为封疆大吏,一步登天。”
白复淡淡一笑,道:“恐怕我杀了杨钊以后,等待我的不是虎符,而是张贴天下的海捕文书吧?”
李林甫傲然一笑,道:“担心老夫卸磨杀驴?呵呵。不是老夫看不起你,就你的斤两,老夫还真没这个必要。
你的顾虑,老夫也能理解,毕竟是第一次联手做局。消解你的顾虑,老夫早有安排。
……
老夫一生耍人、弄权,却不骗人。今日位极人臣,更是一言九鼎。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太傅。”
李林甫说服人的手段和投下的血本,确实超出白复想象。
白复不为所动,目光坦荡,道:“大丈夫恩怨分明。我和杨姑娘,已经一刀两断,再无关系。恩怨情仇,都是个人之私。我不会因爱生恨,就落井下石,滥杀无辜,株连他人。
至于杨钊,若他祸国殃民,自有朝廷法度。
我和您,道不同,不相与谋。”
李林甫笑道:“滥杀无辜这词用得不准确。杨钊不学无术、恃宠弄权、擅权乱政。若他为宰辅,帝国迟早会毁在他的手里。
你师父青玄道长一贯行侠仗义,忧国忧民,夙夜不懈,天天担心‘杀破狼’格局出现。你何不趁机出手,为师分忧,为民除害?
有我暗中支持,保证你刺杀成功后,全身而退。”
白复哑然失笑,道:“阁下擅权乱政、独揽朝纲、纵容边将、嫉贤妒能、心狠手辣,凭借‘口蜜腹剑’和‘罗钳吉网’两大神功,李相您不知陷害了多少贤臣忠良。
如今满朝奸佞、胡人掌兵,恐怕李相才是为祸大唐第一人吧?说到为师分忧,为民除害,我最该杀的应该是李相您吧?”
李林甫面色一沉,眼光深寒,一拍桌案,怒道:“二十年来,无人敢跟老夫如此叫板!”
李林甫望向街巷的黑暗处,道:“这四周,我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我一个响指,分分钟取你小命!”
白复好整以暇,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士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我和阁老仅一步之遥,若我现在出手,除非剑魔显灵,否则无人救得了你!”
白复眼神锋锐犀利,和李林甫对视良久,毫不退让。
半晌,李林甫哈哈大笑,一撩衣袍,泰然坐下,道:“不亏是徐太傅的弟子,气度胆魄,不逾王侯。
说实话,我虽然和徐太傅是泾渭分明的两种人,但我不得不说,徐太傅在识人用人上,确实令老夫佩服。”
李林甫再次给白复把酒斟上,对饮而尽,举手投足,收发自如,再不提刺杀杨钊之事。
虽是仇敌,白复还是被其风度折服,暗挑大指。
一老一小,仿佛多年好友,凭窗临风,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李林甫自斟自饮,回忆往昔峥嵘岁月,道:“我虽拥有皇室身份,但却从小吏做起,在宇文融、裴光庭、萧嵩、韩休手下任职,兢兢业业、一步步熬到礼部尚书,才获主持编纂《唐六典》之荣耀。
开元二十三年,精简繁冗机构,缩减财政开支,成效突出,才入陛下法眼。
我任宰辅以来,任贤惕厉,宵衣旰食,黜左右之纤佞,进股肱之大臣。节流财政,折纳赋税,明法正典,规范吏治,改革机构、土贡、府兵、科举……
防范东宫势力危及皇权,替陛下诛杀太子瑛,抑制太子亨。
避免关陇贵族掌控军队、逼宫政变,帮助陛下完成天下军事部署,确保军事力量向边镇转移。
天宝一朝,圣上开疆拓土,用兵频繁,大军远征西域、辽东,钱粮用度繁重,帝国却依然高效运转……
陛下睿智英明、神武不杀,若我没有能干事、干成事的能耐,岂能容我为相二十载?你打听打听,除我之外,本朝有几位宰相入阁能超过五年?
张九龄、徐重爱惜羽毛,不屑与我为伍,与陛下一言不合,辞官归隐。看似雅量高洁,却把帝国一摊烂麻般的政务留给陛下圣断。
没有我自处台衡,动循格令,秉钧数载,能有这累岁丰稔、年谷屡登、流光溢彩的煌煌盛世?”
……
“小子,老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