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菜是一盘红烧茄子,一盘炒木须肉,一盘刀工极佳的蓑衣青瓜,还有一盆录豆汤。
盘子都是大盘子,而且每一盘菜都装的快要流出来。
汤盆也用的是家里最大的那个,菜数量不多,就一定在分量上补足,苏夏至从来都不心疼家里人的吃喝。
这炖在她看来十分平常的饭菜,落到妖孽和苏春来的眼中是极不平常的。
在几乎所有的家里都在吃煮菜的时候,闵家却出现了一桌烹饪手法完全不同的炒菜,也就难怪饭桌上的二位都是先和几盘子菜相了面。
“我妹妹煮饭的手艺,天下第一。”苏春来说的理所当然。
门外高越带着妞妞从自己家里回来,站在门口却有些不好意思往桌子边上坐。
“小子,站着干嘛,过来吃。”苏春来招呼道。
“嗳。”高越踟蹰一下还是走了进来,才站到桌边,苏夏至便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坐也不是立也不是的,挺尴尬。
先盛了饭递给妖孽,他是客人。
又盛了饭给哥哥,苏夏至自己盛了饭,最后把装饭的大碗直接推给了高越:“坐下,吃饭。”
她侧了身把娇娇抱到自己腿上,让出一个凳子给高越,家里就四把椅子,人多了就不够用。
一顿饭大家都吃的安静,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想着事情。
妖孽吃饭的姿势优雅,小口地嚼着菜。不时地抬眼看看苏夏至。
苏夏至先用勺子喂着娇娇,心里也在想着一个问题:他是谁?他姐姐又是谁?如果自己与她姐姐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那只说明了一点,那个女人也来自现代!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往主位上望了一眼,此时白衣妖孽也正夹着一筷子菜望着她:“好吃!”
菜未曾入口前,他先抿唇一笑,那笑容让苏夏至眼神飘忽了一下……
这东西生的太好看了,若不是往日看多了秀才,苏夏至几乎就要醉在这无害的笑容里。
‘哗啦’!饭碗落地破碎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一桌子围着的人都往里屋望去,闵岚笙站在门口,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扶着门框,脸黑如墨……
……
夏末秋初,天气还是很炎热的。安逸从陈家的猪肉铺子出来,避开行人,低着缓慢地走着。
别人穿着单衣还在冒汗的时候,他却隐隐地觉得有些冷。
这是那次在树林里用了药玩大发过后落的毛病。
安逸知道自己的身子被一下掏空了太多,可他已经没有能力再为调理身子而去买药了。
他和小厮被他爹从安家彻底的轰了出来,这次甚至绝情到不允许他们主仆踏进安府的那处外宅。
一下子从安府的少爷变成了居无定所的流民,安逸几乎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生活。
幸好还有小厮陪着,他才能苟延残喘到了现在。
也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几乎就是一个废物!
当时茫然无措的安逸在狐朋狗友的介绍下才找到了现在的这份活计:给陈屠户的儿子当先生。
可一段日子下来,自诩为读书人的他几乎要被那个比猪还笨的小胖子弄疯了!
每次授课的时候,他苦口婆心地讲的口沫横飞,底下坐着的小胖子也‘咔嚓,咔嚓’地吃的口沫横飞!而且是他讲多久,小胖子就能吃多久,这样一堂课下来,他都会觉得自己撑的不行,好似吃了很多东西一样。
而每到最后给小胖子留课业的时候,他都是一片茫然的吐出三个字:“我不会……”
今日又是这样的结果。讲了多日的一篇文章,让他照着再作一篇,他还是大摇其头:“我不会……”
怀着深深的挫败感,灰头土脸的出了东家的铺子,他手里还提着一副猪下水。
东家是个老实的好人,虽然没钱给他太多的工钱,但总会补贴一些猪下水给他,单凭这点,安逸就从心里感激他!
想着就算那小胖子再笨,他也要忍耐一些,怎么也要把这部《语论》讲完。
镇子上的街道比平县的街道差了很多,现在又是晌午该吃午饭的时辰,街道上零零星星的不见几个行人。
沿着一溜铺子的墙角,安逸很快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再往前走就是通往各处的大路口了。
站在那里,他小心翼翼地往右面看了过去……
今天是县上举子们进京的日子,岚笙一定早就过去了吧?
站在路口,他望得几乎失了神,直到过往的马车从身边‘吱嘎’地路过的时候他才有低了头匆匆往自己暂住的小院走去。
在这里,他宁愿人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也不愿意人们知道他是安府的小公子!
过去的一切,都在妹妹向父亲告发他当街调戏了一个女子的事情之后结束了。
父亲说:以后不要再说你是安家的人,我丢不起这张老脸!
而他百口莫辩,也不能说清其实当时他只是想用银子买她身上挂着的那个扫晴娘……
推开虚掩的屋门,屋里很安静。
安逸轻手轻脚地挑开里屋的门帘看了看,小厮还在睡觉。守诚最近接了一个替香客抄《地藏经》的活,香客家里死了老子,要为老子超度做法事,并许了抄写一部经书的愿。
为了赶活儿,小厮抄写了通宵,他早晨出门去给小胖子授课的时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