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里通知上大课,不过上课的地点不是团俱乐部,而是选择在反坦克营。
这是梁荆宜第一次进入反坦克营营区,以前都是跑五公里,或者是坐在炮车上朝里面望过两眼。
在反坦克营的营区里面,楼房也是四幢,只不是过房子看上去还比较新,应该年代不如一营的那般久远。
装备肯定是不同了,反坦克营有两个导弹连和一个八五炮连,听说导弹连打的是先进的“红箭七三”,这种反坦克导弹是穿甲能力超强,被誉为“坦克杀手”。
在等待上课的时候,他还看到了来自同一个镇的老乡黎笋,他俩是坐同一辆东风大卡车从zz的gk火车站摇到炮兵团的。
分别后的再次见面,俩人都感觉分外激动,可受限于上课时间快到了,俩人也没说上话,只是用眼神简单交流了几个回合。
今天是个阴天,老天爷还算给面子。
授课的是团刘副政委,他主讲的内容是“尊干爱兵”。
关于“尊干爱兵系列教育”,这已经是个老调重弹的问题了,部队里年年都有讲,讲来讲去新意不多,变化也不大。
战士们私下里都说,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只是停留在表面上,人听得多了,有些生厌。
生厌归生厌,来部队当兵嘛,干的就是生厌的活。
可是今天的刘副政委没有带教案,也没有当复读机,他是脱稿授课,而且脱得离谱,脱得让底下坐着的人,听得很舒服。
这才是授课人正确的打开方式,这才是入心入脑能让人引起思考和共鸣的内容。至少梁荆宜听课后,心里是这么想的。
刘副政委授课所讲的内容,接地气,贴近生活,没了纸上谈兵那种文字的束缚,他的思维就像一匹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在辽阔的蒙古草原上,撒开蹄子恣意狂奔。
在第一节课中,他先是引经据典把宋代著名文学家苏洵写的两句话“月晕知风,础润知雨”,拉出来作了详细解释。
正当大家好奇,他为什么会在刚开始上课,就解释这么两句话时。
刘副政委话峰一转,马上讲到了部队近年来,发生的一些违规违纪的事件。
他说,这些违规违纪事件的发生,并非是偶然,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讲到了一连的郑建平探家逾假不归这件事。
他说,郑建来在探家之前都已经有预兆了,只是没有引起连队干部和班长的注意和重视。比如他来往信件比之前明显增多、体能训练是能躲就躲、孤僻的性格突然变得开朗起来等等。
对于郑建平为什么会被除名,他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他说,关禁闭期间的郑建平,他是去看过的。
当时郑建平对于他的到来,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那个时候这个兵的心态,估计也是崩了,不管是谁来看、谁来访,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面对问来问去的他,郑建平要不“嗯嗯嗯”的应付一下,要不干脆就是低头不出声。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沉思了一会,才继续说,这个兵的思想问题,并不是靠关几天禁闭反思,或者是写个几千字的深刻检查,就可以解决的。这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但是以部队现有的条件,不可能把精力,全部耗费在这么一个看似油盐不进的兵身上。
那么处理起来就简单了,既然你要当茅坑里那颗又臭又硬的石头,直接除名就是了。
如果真要往处罚上靠,郑建平的那个违纪行为,应该还够不上除名的,当然前提条件是他要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诚心诚意地悔改。
如果当时他能认错,如果当时他能悔改,此时此刻他应该还坐在这里,听我讲课。
刘副政委的话音一落,底下顿时响起了阵阵热烈地掌声,这个掌声是送给睿智且又不乏幽默的他。
做人的思想工作,是一项“超度”人的工作。当他在第二节课开始后,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底下坐着的人又纷纷懵圈了。
“超度”这两个字,不是和尚和道士在给死人招魂会经常用到的嘛!怎么部队里做思想工作也用上了“超度”?
直到听了他的解释,大家才明白,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他说,这里“超度”所表达的意思,是指做人的思想工作是一项艰巨且长期的任务,过程太漫长,做思想工作的人,他们就好像是施法的和尚和道士。
和尚和道士?这比喻不管恰不恰当,至少当时底下坐着的人,那是笑倒了一大片。
他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又牵出了另外一个话题--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甚至连鬼都有。
这个话题一甩出来,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大家平时都习惯了,听领导剖析某某人的问题,现在换口味了,一个个特想听听刘副政委口中的那个鬼会有什么问题。
“我这里不是说真鬼,无神论者嘛,怎么可能会信鬼神呢!我说的是心魔。”他对鬼作出这样的解释。
底下坐着的人有笑的、有摇头的、有叹气的、也有鼓掌的......
他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开讲。
上课快要结束的时候,他讲一个关于自己的真实故事。
十八岁那年,他从zj农村应征入伍到了炮兵团。三个月后,新兵训练结束下到老兵连队,他被分在八五炮连。
学专业的时候,班长考虑到他是个初中生,准备安排他学瞄准手。
他却要求学炮手,说炮手更能锻炼人。
当时班长笑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