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梁荆宜收到家信了,信里面父亲告诉他,在母亲的一再坚持下,家里装了个无线电话,以后要是想家了,可以随时打回家。
家里装电话了?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啊,貌似两年前都得小几千块!
记得当兵走的时候,整个村子里的电话,还不过三部。让父母一下子掏干了老底,想必二老肯定是肉疼得不行。
既然家里有电话了,那就打回去问问父母过得好不好。
吃过中饭,他记下号码直奔营军人服务社。
写信虽然也能缓解对父母的思念之苦,但是与打电话相比,感觉多少还是差点意思。
一是路走得时间长,一封信双方都是左等右等的;二是写信不如电话来得那么亲切、那么直接。
你看电话一拿起来,相互之间“喂”的一声喊起,什么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感情,瞬间就可以完全释放出来。
当然这种情况,他认为仅限于父母和长辈,要是同学或者是异性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就比如像余舒雅这一种的。
他今天来得有点早了,营军人服务社的嫂子连饭都还没有吃完呢!
老兵的这么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他马退了出去,旁边就是营直的宿舍,这里有很多他认识的老朋友。
无线班嘛,他是不会进去的,那个班里有个叫李川吉的瓜娃子,曾经跟他结过“梁子”,虽然后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但心里终归还有个阴影存在。
有线班是可以的,冀颂承这小子比较好相处,每每俩人遇到了,哪怕是在重口味的厕所,还会相互之间打个招呼。
那就去有线班坐会,等嫂子吃完饭了,再去打电话。
谁知道进了有线班,里面却没人,他正在犹豫还要不要呆在这里,门口传来了营直排长龙海石的声音:“你找谁呀?”
“哟,龙排长,我来看冀颂承的。”
“是你呀,他们有线班在打扫食堂,你坐在这里等一下,应该快了。”
龙海石跟有线班住在一起,他和梁荆宜彼此认识,营直和一连两幢楼房是挨着的,菜地和猪圈也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两个单位的人是天天见面。还有一层关系,俩人是党员,营里组织党课时,也会坐在一起听课。
既然是老熟人,坐就坐吧,反正人也来了。
梁荆宜拿了一张小板凳准备坐下。
“坐床就行了。”龙海石微笑着一指,“那个床铺是冀颂承的。”
“坐这个习惯点。”梁荆宜礼貌地点点头。
俩人聊啊聊地居然还聊到了不久前,从团里调过来的新教导员卢新嘉身。
梁荆宜对卢教导员在党课说的两段话印象特别深刻,他是这样说的:党员干部不要怕背处分,处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担责任,敢于承认错误,一个处分扛着,两着处分挑着,三个处分挑两个,再提一个。军旅生涯哪能一帆风顺,如果你一点错误都不犯,那你当兵的历史,就特么的是不完整的。
“排长,我不等了。”聊这么久了也没见人回来,梁荆宜起身把小板凳放好,跟龙海石打个招呼,走了。
他此行的目的是打电话。
嫂子的饭是吃完了,不过打电话的人前面已经排了两三个,那就等吧,反正是午休时间。
终于轮到自己打了,由于心里紧张和激动地缘故,他拨电话号码的右手接连两次按错了数字键,导致电话两次接通后,对方都说他打错电话了。
看到他那个窘样,嫂子面带微笑问:“你是不是第一次?
他迟疑了几秒说:“这是我第二次了。”
他第一次是给了唐星星,那次打电话因为收费的问题,他还跟嫂子发生了一点小误会。不过他相信,每天来这里打电话有那么多人,嫂子肯定不会记得他。
“呵呵,第二次了,你还这么紧张。”嫂子不但没有嫌弃他,还走过来主动帮他按照纸记下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谢谢嫂子!”他感到有一股暖流,从脚底板拼命往头涌。
以前他认为嫂子们都是军官的太太,面对普通的士兵,她们心里都会产生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所以服务态度不怎么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今天怎么也有了那种大姐姐关心小弟弟的感觉,难道第一次打电话,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细想之下,这个可能性也是挺大的,打电话收费是明码标价的东西,嫂子们又不会从中分得一分一厘。
最大的可能是自己问的那一个问题,人家早已经被问到烦了、厌了,等于自己是撞到了枪口。这么一想,梁荆宜就觉得那天是自己活该。
“喂,你找哪个?”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是母亲。
“是我呀,妈,我是梁荆宜。”
“儿子啊,你还好撒?”
“我很好我很好,您们呢?”
“我们也很好。”电话那头的母亲声音哽咽,“你什么时候探家?”
“嗯明年吧!”
“没车费回来,我们给你寄。”
短短几句简单的交流,令到梁荆宜想哭了,他稳了稳情绪:“妈,不用寄钱,我这里有。还有我要训练了,下次有时间再打给您。”
“行,你要好好训练,安心在部队干,注意身体啊!”母亲嘱咐道。
“再见!”担心再说下去,自己会当场落泪,他赶紧挂了电话,然后低声问嫂子,“电话费多少钱?”
“两分钟都没有到,六毛。”嫂子声音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