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商牌!”
他此言一出,着实让朱大皇帝没有想到。
以为他转了性,刚要表扬他两句好话,话都到了嘴边了。
就听温体仁这边话锋一转,急转直下:“陛下,难道您还不知道吗?皇家商牌一事,已经在苏州、乃至全国都传来了,您这是切身实意为了百姓安稳,所以臣,才想着主动来替他们谢恩,要不然那些商户、百姓们,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万岁爷呢。”
“嗯?”
朱由检面色冷了下来。
温体仁这是反话正说,故意用谢恩两个字暗示皇帝说话不算数!
虽然天子那个时候没有明说,可是原话还在耳边,怎么厂卫复开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变卦?
这可不行!
其实要是这一次,朱大皇帝没有把他升职,温相爷还未必会有如此反应。
正因成基命被罢免,他的职务也被提了一个层次,投入他门下之人更多。
所以,他才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件事压下去!
天子爷的话,温体仁不会忘,可他更不会忘记自己在接到升职圣旨当天,对手下人的许诺。
温体仁那天真的是得意忘形了,他竟然公然当着所有党羽面前,说万岁爷不会再继续推行皇家商牌。
甚至连现在已经下发的,自己也会想办法,让他收敛回去。
这是一句大话,狂言至极!
但温体仁当日还认为自己已经很是谦虚。
不然的话,依照华亭对酒之夜,自己就该向手下人,扎扎实实保证,皇帝会收回商牌。
今日此来,温体仁打了这么个心思,首先就是和眼下一样,用一种尽可能委婉的方式,提醒一下天子,再想办法,从他嘴里要一句妥帖话出来。
天子,就是天子,和市井小民不一样,只要是金口玉言,他都不会赖账。
可要是这位天子真的耍赖,那自己也不能和他硬来,成基命的例子在前,他温体仁决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假设自己今天碰壁的话,温相爷就打算回去之后,向周延儒那位刚刚上任的首辅大人低头。
把他串联过来,找个机会在朝会上用言语胁迫天子,务必将已经发放出去的皇家商牌追回。
实锤!
实锤!
朱大皇帝一听这话,全然名表过来,不动声色依旧那么笑眯眯看着他:“温卿,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苏州方面,出现了皇家商牌?这不可能啊!”
天子爷的反应,在温体仁意料之内,他深吸口气,不慌不忙道:
“万岁爷,难道您不知道这件事?眼下皇家商牌一事,已经在全国各地传开,而臣知道苏州之事,还是因为听说当地商户们近日以来,要做一个大的举动,以此来向朝廷谢恩。”
“哦!是吗?”
朱大皇帝开口用三个字,共同演绎出惊讶、恍然、疑惑、愤怒等八种情绪,且神情自然,声音细腻,正是表演中最佳示例。
朱由检抿着嘴唇,许久一阵沉默后,脸色冷峻起来:“温卿,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万岁爷,臣岂敢蒙蔽天威?”温体仁反问的同时,再次走上了不归路。
“也罢……”
嘀咕了一句,朱大皇帝只会看着他往坑里跳,那会阻止?
冷冷的将目光转向王承恩,朱由检寒声发问:“王大伴,最近两厂有没有递上来关于苏州一事的牌子?”
这种临时发挥的桥段,两人根本不需要排练,王承恩多能揣摩心思?
眼珠一转,应声作答道:
“主子爷,御书房没有接过这样的文牍,两厂最近都在忙于整编各自成员,番子、探子们海都没放下去呢。”
“一群废物!”
朱由检故作不满,还非常夸张地拍了自己大腿一下,顿了顿,将愤慨的目光投向温体仁:
“温卿,看来还是你老成谋国,消息领头啊!
“多亏你提醒朕,要不然出了这么大事,朕还一点都不知道!
“呵呵,原以为复开厂卫能为国家做点事情,现在看来……算了,你退下去吧,只是以后切莫在用这种方式进言,朕,不喜欢。”
…………
京师内城,周延儒府邸。
自从成基命被遣返回乡,天子一封圣旨下来,直接把周延儒提升成首辅大臣,前来道喜之人自然绝不会少,要是他一一接见只怕连门槛都要被踩破。
只不过,周延儒和温体仁性情不同。
对于这些贺喜之徒,他非但一个没有接见,礼物一概不收,甚至还写了一张告示贴在大门口,告诫那些人不可再来。
对于他这个行为,朝中大臣态度不一。
温体仁就曾说他是当**、立牌坊,横竖不吃亏。
虽然这话不好听,然而却很符合实际。
周延儒被提升为首辅,当然想要投在他门下之人,数以千百计。
可他要是都收下了,一旦传入天子耳中,无论事实如何,都会被打上一个结党的名头,他可不会冒这个风险!
这是立牌坊。
至于当那什么,是因为温体仁知道,别看这家伙面上冠冕堂皇一个不见,可是私下中不知道和多少人暗通款曲,联络勾搭。
温体仁车架其实已经在街口停了小半天,再往前走那么几分钟,就能来到周延儒府邸,可是温相爷还在捉摸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来和他串联。
眼下成基命铩羽而去,内阁之中最红火的就属他们两位新官,可是谁都知道,这两个人面合神离,看起来一团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