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刘承祐接着便说起了这件事:“枢密副使是你的义父,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父子一齐上阵平叛,也是情理之中的……不过,朕也希望你能早日成亲,你年纪轻轻,只有立业成家才能安下心来为国效力,杜爱卿,你说呢?”
“多谢官家成全,微臣感激涕零,一定谨遵圣命……”杜飞扬强颜欢笑,表面上对刘承祐感激至极,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在古代,一个人的命运是和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捆绑在一起的,一旦自己成了亲,自己的家眷必定也会留在京城开封作为人质,将来,一旦刘承祐要对郭威和柴荣的家人狠下杀手,自己也难免要受到牵连,那可如何是好?罢了,暂且敷衍一番,然后再步步为营地跟刘承祐斗下去。
刘承祐笑了笑,道:“好了,你退下吧,对于天威军的派遣,朕不久就会下诏。”
刘承祐此刻很满意,自己作为当今皇帝亲自为杜飞扬指婚,可谓是给足了他面子,这样既可以拉拢杜飞扬,又可以拴住这个年纪轻轻的一代名将,让他老老实实地为自己效力,为自己浴血沙场,建立功勋。
杜飞扬离开了文德殿,刘承祐忽然感觉轻松了许多,他当然清楚郭威父子们的能力,更知道天威军这支新军的强大战斗力,就连不可一世的契丹铁骑都对天威军畏惧三分,李守贞麾下的那些区区反贼有何可怕?
想到这里,联想到自己对杜飞扬的猜忌,刘承祐不免有些内疚。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作为帝王心术,这样无可厚非。在刘承祐看来,包括苏逢吉在内的几个顾命大臣越来越骄横跋扈,不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先帝对苏逢吉颇为宠信,他对苏逢吉却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刘承祐也在刻意培植着自己的心腹,郭允明和李业、聂文进等人都是他的死党,他们甚至在暗中密谋着一步步铲除那些骄横跋扈的顾命大臣。
刘承祐对臣下的信任向来是建立在相互制约的基础上的,他不知道杜飞扬有没有野心,但只要赐给杜飞扬一个豪华的府邸,让他成了亲,他的家眷从此安心住在开封,让他声色犬马,纵情享乐,歌舞升平地生活着,岂不是一箭双雕之计?
刘承佑现在也是急病乱投医,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叛乱未平,他是不会轻易屠戮功臣的。他爹夺得天下大为不易,现如今,四面八方都是敌人,虽然契丹人暂时忙于内部争权夺利无暇南下,但南方的南唐一直虎视眈眈,西面的蜀国也是不怀好意,暗中勾结王景崇和赵思绾这两个叛臣谋反,刘承佑岂敢轻举妄动?
做了几个月的皇帝之后,刘承佑深有感触,这个皇帝宝座绝不是在朝会上听文武百官山呼万岁就能坐稳的,他要有兵权,还要有在自己领土上的影响力,更要得到民心,要将皇权贯彻到具体而微的统治上,这些都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如今,朝廷马上要对李守贞等叛军用兵,朝中实在不宜再横生枝节,如果能将杜飞扬拉拢过来为自己效力,一定程度上就能坐稳皇帝宝座。至于杜飞扬倒底有没有野心,刘承祐也没有就此下定论。杜飞扬走后,他便召来一位內侍,仔细嘱咐一番,命令那个內侍派人严密监视杜飞扬的言行举止。
杜飞扬听懂了刘承祐的话中之意,这位少年天子对于自己依然是心存忌惮的,他是要让自己从此安居开封,没有战事的时候就养尊处优,做一个人畜无害的闲散官。只是,杜飞扬可不希望郭威和柴荣家人被杀的噩运降临到自家人的身上。
杜飞扬刚刚回到朝廷给他安排的驿馆,就看到了柴荣,柴荣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柴荣一见杜飞扬回来了,连忙笑嘻嘻地迎上前来:“飞扬,今天晚上,有个朋友宴请我,你也随我去吧,就在寻芳阁,离这里并不远。到时候,我来接你。”
“寻芳阁……那里莫非是个青楼?”杜飞扬不由得怔了一下,这听起来是一个典型的青楼名字。
“正是……那里可是开封最豪华的青楼啊,去那里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或者豪富商贾,那里的女子更是大多姿色出众,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邀请我们赴宴的朋友,便是堪称开封首富李家的大公子李嘉豪。”柴荣说起来兴致勃勃,想来是很对寻芳阁向往已久了。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杜飞扬不便推辞,反正他闲来无事,不妨去开封最豪华的青楼体验一下,也算是没有白来开封一趟。
那时候的青楼与后世里有所不同,寻芳阁里的女子大多是只卖艺不卖身的歌妓,她们并不是以色娱人,许多女子都很擅长吟诗作赋,即使与读书人比起来也一点不逊色,去那里的客人也未必都是寻欢作乐,很多商贾去那里谈生意,还有些官吏去那里谈一些不方便在家里说的事情。
这天晚上,杜飞扬便与柴荣一起坐着马车直驱寻芳阁,李嘉豪早早地就等候在了寻芳阁的大门口,杜飞扬和柴荣走下马车,柴荣对李嘉豪和杜飞扬相互介绍一下,三人便一边聊一边走,进了寻芳阁。
李嘉豪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看起来大约是二十岁左右的年龄,他皮肤微黑,满脸横肉,看样子倒更像是个赳赳武夫,他说起话来也很豪爽实在,只是,他一举一动间却刻意地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又有点知书达理的商人气质。
寻芳阁共有三层楼,装饰得富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