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似乎预料到叶尘会来,早早就已经在大殿门前的院落中等候。
他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壶酒,正在自斟自饮。
脸色阴沉,不知到底在心烦何事。
“萧大哥,为何独自一人喝闷酒?”
叶尘见状,眸中闪过一抹讶异。
萧玄的性格,固执且豁达,认定一样东西,就必须努力做到最好。
至于豁达,他很少去插手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几乎没有被事情困扰过。
“叶尘,陪我来喝一杯。”
萧玄抬起头来,他此刻的模样吓了叶尘一跳。
眼中,充满血丝,面庞有些憔悴、阴沉。
整个人都显得低迷、颓废。
这种状态的萧玄,叶尘从未曾见过。
叶尘二话不说,坐了下来,拿起杯子斟满了酒,与萧玄相碰。
两人就这般,没有说一句话,连续喝了十几杯。
对于他们这等级别的强者而言,只要愿意,哪怕喝再多酒,都不会影响心智。
喝到第十七杯的时候,萧玄忽然停下动作。
他深吸一口气,口吻认真地问道,“叶尘,我问你一件事情,若是当你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敬重的长辈,是一个弑师之人,你会如何?”
萧玄虽然没有明说,但叶尘跟任青云谈论过此事,自然知晓他的意思。
一时间,叶尘也陷入沉默。
显然,萧玄知道了萧云莽做过的事情。
他为了登临大帝之位,不惜出手偷袭自己的师尊任青云,弑师之后,将任青云残存意识封印在了那一把残破帝兵之中,镇压在了裂川冰狮的骨骼之上。
靠着那一把残破帝兵,吸引来无数法剑,这才有了后来的灵剑山。
这一切的做法,都太过于离经叛道,为人所不齿。
至此,叶尘终于明白,萧玄为何会这般痛苦了。
他是萧云莽的儿子,心底对父亲只有敬重。
饶是萧云莽不公,强行剥夺他继承少宗主的资格,萧玄心里也只是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从来、从来都没有怨恨过父亲分毫。
在他心目当中,父亲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是人族七位大帝之一。
他强大、威严,他惩恶扬善,他即是正义!
萧玄对于萧云莽,是近乎盲目的崇拜,他一直都把父亲视作人生的目标。
他想追求大帝的境界,却从不想取代父亲的位置。
他只想努力在大争之世中,争到属于自己的气运跟机缘。
正因为如此,在得知萧云莽弑师之后,萧玄心目中那威严的身影一下倒塌了下去。
就如同人生信念,一下崩塌。
青莲界,是个很尊师重道的地方。
这风气在超级大宗内,尤为重要。
毫不夸张地说,一旦萧云莽弑师之事传出去,他将会被所有人为之唾弃。
他的那些师兄弟们,也会瞬间跟他反目成仇,兵戎相向。
萧玄无法接受,父亲曾经居然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弑师之人,毫无良心可言。
师尊带你入道,教你做人,把一身传承给你。
你却狼子野心,恩将仇报,这事简直……人神共愤!
“萧大哥,其实我跟任前辈有过一段交集。”
看萧玄无比痛苦的样子,叶尘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安慰他。
“你……跟师祖有过交集?”
萧玄瞳孔微微收缩,神色难以置信。
任青云殒落很多年了,叶尘几年前才进入的宗门,为何他们之间会出现交集?
难道……
萧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道念头。
的确不是没有可能。
“还记得我入宗后不久,引发残破帝兵共鸣的事情么,后来没多久,整座灵剑山就崩碎了,当时宗门上下一致认为,是裂川冰狮的灵魂潜逃回来,盗走了那副躯壳,但实际上,灵剑山之所以崩碎,跟我有关。”
叶尘苦笑一番,“那一把残破帝兵中,蕴藏着任前辈一缕意识,正是这一缕意识选择了我,于是任前辈将一身传承都传授给了我,这一招缩地成寸,正是任前辈当年自创的玄奥身法。”
话音刚落,叶尘身影倏然间消失在原地。
他仿佛融入了虚空之中,在宗门里疯狂闪烁。
几息后,他重新坐回到了萧玄面前,“刚才时间里,我沿着宗门飞了一圈。”
“是缩地成寸没错。”
萧玄见状,神色骤然激动起来,“师祖既然还剩一缕意识,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在内心深处,萧玄仍然不愿意相信,父亲是个弑师之人。
所以,他想要抓住最后一缕机会,去求证、探究。
望着萧玄那充满希冀的目光,叶尘幽幽叹了口气,“萧大哥,任前辈说,他之所以殒落,的确是因为萧云莽……”
闻言,萧玄眼中光辉,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看来我真是疯了,连推演天机的相帝都去质疑,他说的话,很大程度上代表的就是真理。
“但,事情并非毫无转机。”
叶尘话音一转,“当日任前辈还跟我说,他不相信一手带大的萧云莽会做出这般事情,他相信背后必定还有猫腻。”
接着,叶尘将任青云意识临消散前所说的话,全部告知了萧玄。
任青云说过,他相信萧云莽不是这样的性格,更不相信他会平白无故对自己动手,这其中一定含有隐,或许正是这一道隐情,才使得事情扑朔迷离。
萧玄苦笑,知晓这些,对他来说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