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山高皇帝远,更何况你还在海上,房子盖大点也没人查你啊。
但是李广看来看去,不管是规格、装饰,哪怕是门房的大小,上上下下完全没有僭越的地方。
李广心中不禁啧啧称奇,按理说,万户侯这么嚣张的身份,就算平日里有些不守规矩的地方,只要别犯什么谋逆重罪,也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可是,这里的一切都循规蹈矩,至少在表明上,看不出任何问题。
这么老实本分,不是给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界丢人吗?
没想到,靖海侯平日里看起来嚣张跋扈,大大咧咧,却是一个心思极其缜密之人。
这时候,李广猛然想到萧敬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靖海侯。
原本以为靖海侯和萧敬之间有什么利益往来,但是现在看来,原来萧公公才是明白人啊!
夜色降临,夷洲城内竟然灯火通明,街上人来人往,这番景象,恐怕就连以繁华著称的两京之地也自叹不如吧。
李广一路走来,心中甚是震撼,以往只看奏报,文字中能提取的信息十分有限,今日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夷洲岛早已是今非昔比。
但是,还没等他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另一个消息马上让他瞠目结舌。
夷洲水师全军出动,兵发吕宋!
吕世曜本是福州府的一名盐商,外人所不知道的是,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东厂的暗桩。
夷洲岛收复之后,吕世曜是第一批登岛的商人,随着往返两岸的行程愈加频繁,后来,干脆移居到夷洲岛,一方面是生意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东厂要求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经营,吕世曜已经和建昌伯张延龄的商队搭上关系,不仅赚个盆满钵满,同时,还有机会接触到比较重要的消息。
自夷洲岛发出去的情报,大部分都出自吕世曜之手。
就在前不久,吕世曜获得一份非常十分重要的情报,夷洲卫从东面的防御线撤了回来,整顿之后,便向南进发,目标正是吕宋岛。
得知这个消息后,吕世曜非常震惊,这么重要的情报,当然不敢贸然上报,必须核实清楚,不然,出了问题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这段时间,吕世曜发动自己全部关系,开始收集情报,刚刚整理完毕,还没送出去,李广就到了。
现在省事了,直接给你吧。
李广听完吕世曜的叙述,不禁眉头紧锁,问道:“咱家从京师过来,也就十几天而已,却未曾听闻朝廷发过出兵的旨意。”
吕世曜回道:“属下也查探过,似乎是靖海侯直接授意的,并没有经过朝廷。”
“没有经过朝廷,就敢出兵?”李广更加疑惑了,说道,“若是自卫反击,还说的过去,近期那吕宋国可曾对我朝用兵?”
吕世曜摇摇头,道:“并非是吕宋国对大明宣战,而是出了另一桩大事,李公公可知道程五峰?”
李广仔细想了想,说道:“就是那个贩私盐的程五峰?”
自从萧敬特意叮嘱,密切关注夷洲岛和南洋诸国的消息,程五峰是活跃在南洋一带比较重要的私商,李广在整理情报的时候,专门了解过此人的信息。
“不错,程五峰是贩私盐出身,不过,最近做起了走私铜钱的生意,他的铜钱主要贩卖到南洋诸国,特别是吕宋国,据说那里盛产黄金白银,以铜钱换金银,每一趟下来都是暴利。”
“此事和程五峰有什么关系?”
“正是由于吕宋国生产金银,但是人口少,兵力羸弱,程五峰便集结盗匪万人,进攻吕宋,自封徽王。”
李广立刻紧张起来,问道:“吕宋国是我朝附属国,出这么大的事,为何朝廷没有收到奏报?”
吕世曜说道:“想来奏报进京的时候,正是李公公出京之时,算算日子,奏报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李广继续问道:“那夷洲水师又是什么回事?”
“吕宋和夷洲毗邻,夷洲岛第一时间便得到准确情报,随后整装出发,替朝廷平叛去了。”
“行动如此之快?”李广张大嘴巴,“没有上奏朝廷吗?”
吕世曜摇摇头,道:“据说,是靖海侯曾传过话,若南洋有变,夷洲卫可根据情况自行决定是否出兵。而知府王守仁又是雷厉风行之人,与岛上几位高层官员商议过后,便直接出兵了。”
李广感觉太不可思议,方才还以为靖海侯做事循规蹈矩,马上就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不经朝廷许可便调集兵马,虽说是平叛,但是,万一有人给你扣个造反的帽子,就算事后查明情况不实,也难保朝廷不会对你起疑。
而且,就算平叛成功,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成则无功,败则有过,这可是亏本的买卖!
“靖海侯又是如何得知吕宋国的事?”
“这个……”吕世曜摇了摇头,道,“属下就不知道了。”
手里捏着如此重要的情报,李广也犯愁了,这可咋整,据实汇报吗?
盗匪程五峰进攻吕宋,自称徽王,夷洲岛未经朝廷许可便出兵平叛,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是奏报怎么写,却需要好好斟酌一番。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战场上瞬息万变,胜败乃一瞬间之事,战机不可失,如请命再战,很有可能贻误战机。
如果程五峰起兵造反,进攻的是大明某处府城,附近的军事力量出兵平叛,这叫局势使然,附近的守军可以根据情况自行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