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聚顶的大成金仙都葬身于禁地,贝希摩斯没有把握能带着少女在禁地全身而退。
那是个危险的地方。
但颜挽的语气太过坚决,他无法肯定自己的劝阻能让她停下这危险的想法。
他知晓这也许会让心爱之人怨上他,会让这段刚刚缓和的关系再一次变得僵硬。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将这一切告于湘夫人。
但是思来想去,焦虑让他无法安坐在原地,即使知晓现在是少女怒火最旺盛的时刻,但他最后还是决定前去探望。
没想到在翻窗进房的第一瞬间,看到的不是少女生气的面庞,而是她含泪委屈的发红眼眶。
“你脚怎么了?”
“不关你事。”
颜挽知道她作出一副不生气的样子反而奇怪,适当的表达出生气的态度反而能让他放松警惕。
她鼓着脸颊,因为疼痛而浸湿的眼眶尚未干涸,泛出一抹红色。
她猛的扭过来头,背过身恼怒的哼了一声。
“……给我看看好不好?”贝希摩斯用哀求的语气询问,仿佛受伤的不是她,而是他一样。
姿态低的让人错愕。
就像是做错事后蜷缩在主人脚边哀鸣着认错的大狗子。
但颜挽知晓,他的本质还是那一只蝙蝠,野性难驯,终究是会反噬,无法掌控的野兽。
“这关你什么事。”她的语气冰凉的就像冬日里的寒风。
“你爬窗进来的事情我就懒得跟你清算了,赶紧出去。”
话是这么说,少女却悄悄放开了捂住脚的手,那娇嫩的皮肤上一片肿胀,淤血堆积在一起。
她那一脚,力气是足够的,差些踢的自己骨折。
就像是来开染坊一样,颜色青紫的恐怖,就像是不经意一般,她慢慢的舒展开脚趾,好让贝希摩斯看清楚那骇人的伤势。
果不其然,苦肉计奏效了。
“……”
站在少女背后的人沉默半饷,却没有动静,只是石头一般静立在原地不肯离去。
颜挽再接再厉的开口赶贝希摩斯,语气满带怨气。
“一看见你我就烦,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赶紧走,别让我说的更难听。”
贝希摩斯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被灌输的关于幻境的记忆后接受良好,还因为婚约这个设定催化了对她的感情。
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是一个幻境,但他此刻的感情是浓烈而真实的。
颜挽觉得他不会走,因为他很在意她的伤势,有恃无恐的又哼了一声。
而且从他在她最生气的时候找上门就可以看出,他是为了以示诚恳,而上门认错的。
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因为这三言两语就走了。
但在良久的沉默后,青年沙哑的声音如蝉翼微震。
“对不起。”
贝希摩斯感觉眼眶发热,这是他在几千年前,渡过幼年期后就在没有过的情绪,即使是受到族兄弟的欺凌。
因混血受歧视,无法拿到匹配他实力的尊重与认可,他亦从未如此过了。
曾以为此心稳固如泰山,无人可平。
可此时的绝望淹没了他,然后开始溢出,那座浸泡在水中的、以沙石构成的山不堪一击的开始解体。
他又搞砸了一切。
他不该在此刻上门的,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高估了他与她初建立起的关系稳固程度。
贝希摩斯有些勉强的支撑着身体,他扶着隐隐做痛的额头,手用力的撑在了几案上。
呼吸之间有白气从口鼻中冒出。就像是清晨升腾的雾,朦胧地萦绕住了他。
眼前的一切荒诞的开始扭曲,他听见有不属于他的声音在诉说着什么。
“你怎么了?”
本平常的一切变的光怪陆离,就像是一场梦,这一切都这么不真实。
眼前的少女的身影忽然开始闪烁虚幻,她张合的唇似乎说了什么,可他听不见了。
透过这一切,他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祭祀台,他想起了什么,却又在下一瞬间遗忘了。
伸出如枯枝的手想要挽留,用力抓住可以抓到的一切。
在指腹下是柔软的脉动,就像是一条奔流的小河,有生命在源源不断的流淌。
要截断这条河吗?
红色的眼珠中虚无的一片,却在一片水色里,终于凝聚起了一点焦距。
在下一瞬间,看清楚一切的他就像是看到恶鬼一般,慌乱的松开了手,头也不回的蹿到窗边,飞一样破窗而出了。
“咳咳咳咳……”
颜挽捂住喉咙咳的撕心裂肺,喉管差些被捏碎的窒息与剧痛尚阴魂不散紧束着她。
干呕的缓了半天,她才勉强缓过气来。
她脸上狼狈不堪,满是泪水,濡湿了一张皱巴巴,就像是晒干了的茶叶一样的脸,发着苦味。
她一边气闷的大口呼吸,一边回想着刚才贝希摩斯突然发疯的样子。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因为情绪剧烈波动而引起了沸腾期。
毕竟他父亲虽然是个龙首人身的奇怪家伙,但他却是在正常不过的魔鬼族。
他又因为这个幻境封闭了记忆,在情绪波动下,因为干涉了他精神的幻境,导致沸腾期更加剧烈也是正常的。
颜挽理智推测着,但感性上却怒发冲冠的恨不得将这混蛋当场打死。
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她充满怨气的想,这仇她记下了。
经过这件事情颜挽已经不将希望不寄托于贝希摩斯身上。
将一个处于沸腾期的魔鬼族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