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下天色,天黑前换上新门绰绰有余,冯笑正埋头思量要不要在门板上刻上点虫鸟花样什么的,却觉得一阵阴风直冲后背而来,冯笑倏忽心神大动,就地一个翻滚闪躲至旁边,同时水火小龙游曳至拎柴刀的右臂,剑海骤起波澜,剑意沿顺不同路径纷纷而至左手,在整条手臂内井然有序排成一字,但凡冯笑心声问剑,一剑出,即是三十余道剑意出。
鱼跑了,高坐王座喂鱼的自然再无心情喂鱼,拍拍手震落手上沾惹的气运因果碎片,白发男子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左腿压右腿,晃悠晃悠。
抬头望天,外界一清二楚。
但,不敢多看一眼。
多看一眼,即是大不敬。
一个偷溜出来的小小阴物而已,小长虫就可解决,哪里用得着动用千军万马杀敌,杀鸡焉用宰牛刀?
方才三十余道剑意于剑气激荡百倍的剑海中骤起,然后齐刷一线破空而去,恢宏气象,何止壮观二字可述!
这都是他的功劳啊!
赤裸裸献媚,不是他的风格。
“”真金白银”喂鱼也好,因缘际会做了这喂鱼人也罢,都是为了静观一个结果。
望着鸿沟剑海,白发王者眼神深邃,一件小事在心尖反复掂量了许久,自觉做不到,却也不肯死心,就这么放在心尖,若同打磨玉石,翻来覆去,滚来滚去,心尖被磨的鲜血淋漓,小事还是小事,却已然没有先前那么棱角分明。
问心,从未停止。
只为无愧。
白发男子心神莫名一动,急忙抬头望天。
“咔嚓”,天幕震动。
“厉害了,啧啧!”
白发男子手舞足蹈,满脸羡慕嫉妒。
唯独不敢生恨。
心府之地,九窍玲珑,一半黑雾缭绕,阴气森森,占数为四,一半仙气升腾,光明正大,占数则略多一数。
在如墨浓稠黑雾中,一座小小五色泥封台若隐若现。
泥台上荒草杂生,像遗世而立的坟冢。
蛇鼠虫蚁之穴,密密麻麻布满泥台,浓墨一般的黑雾从穴口似水流泻,蔓延整座泥台,常人见之,唯恐避之不及,蛇鼠虫蚁,却是如鱼得水,酣畅淋漓。
在一条浑身麟片尽是墨色的长蛇爬上泥台后,泥台轻微晃动了一下。
浓墨黑雾陡然疯狂涌动。
从四面八方涌进各处洞穴。
泥台“咔嚓”碎开,四分五裂。
泥台下,半颗漆黑心脏砰砰跃动,浓墨粘稠黑雾,正是从这里流出。
“桀桀”,半颗心脏中,隐隐传出怪笑。
“霸道没谁了!”
白骨王座上,男子手扶额头,既摇头也点头。
“四窍为魔,五窍为仙,这等问心的大手笔,着实是大佬手笔哎!”
“不过,是不是太……?”
话至嘴边,又被男子吞咽入腹,彻底消散于心尖。
这种话,说出来即是死。
天外有天,这种老话,从来都不是虚谈。
“人外有人”,更是经过多少老东西千锤百炼。
哎,早知今时,何必当初。
自作孽,不可活!
思量至此,白发王者心有戚戚焉。
在这片天幕重重之地,他怕是永无出头日!
没得法子,大佬太多啊!
一个昔日小界的王者,入不得大佬法眼!
因此,他只能喂喂鱼了,还得自掏腰包,这苦找谁说去!
曾几何时,他也俯瞰人间,视众生为不知生死只明吃喝的蝼蚁爬虫。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千万皇朝贵胄甚至山头“小仙”玩弄鼓掌中。
“桀桀”,怪笑声惊若滚雷,从天而降,炸响在耳畔。
鸿沟剑海,雷电交织。
白发男子龇牙咧嘴,手扶额头,头疼不已。
赤裸裸的示威嘛!
昔日王者今时小老弟的男子转睛一想,心生妙计。
“砰”
双膝跪地,额头磕地,砰然作响。
我打不过,还不允许示大佬以弱!
滚雷倏忽消散,天明地清。
白发男子一脸愁苦,嘴里碎碎念叨,“大佬大佬,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