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恶灵,跋山涉水,仅十出其二。
长河当空,隆声作响,雷声阵阵,水势滔滔。
跨界而来的恶灵,与长河大界多有不容,束手束脚,境界超脱太多,自是施展不开。
能在这条长河里翻江倒海的,随便走出一位,便可灭了他们,打扰这些专心睡觉的大佬们休息,可不是闹着玩的。
在几处气息沉浮之地,这些恶灵主动避让开来,一来是心存畏惧,二来是生怕惊醒大佬,一旦出手打破这条长河大界,那些自有保命手段的大佬自然无事,无非是再换个地界睡觉罢了,可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小鱼小虾,可真真再难寻觅出类似那枚“别有滋味”的铜镜了。
长河上空,各种宝术、法宝齐出,汇聚出一条五光十彩的“大河”,声浪浩大,奔流不息。
涟漪起伏的长河界外,白衣飘然而立,古井无波。
三尺青锋,大开杀戒便是。
这便是她的态度。
一道金线,自上游至下游,一气呵成,短短八百里水岸,水石皆湮灭成灰。
花面,被金线一分为二。
镜内,万水千山间,一道鸿沟,绵延千万里。
捎带着刚刚不辞辛苦踏水翻山,好不容易挤破脑袋,出来捞点功劳的一位双生恶灵,被割去了大好头颅。
花面之“人”,树皮老脸上,旧伤未好,顿时又添一道新痕。
六十余位恶灵,尸首两截,飘浮在河面。
一剑事,一剑了。
这便是白衣的规矩。
白衣绕指,凌空画小圆。
三尺青锋即一线而去,在三颗头颅之上,画弧悬停。
剑长三尺,剑气可长三万尺。
不杀,不代表杀不得。
头顶三尺画弧,即是警告。
居中金角之“人”,刚欲吐露腥舌,一道金线即至,堪堪削去舌尖一寸。
头戴儒冠之“人”,手指刚揭开一卷金书,这位最喜吞食读书人鲜美心肝的“fēng_liú才子”,手中记载下老黄历的金灿书卷,扉页就一分为二,书上文字亦烟消云散大半。
青锋降下一尺,剑尖直指银簪头颅,剑意盎然。
胭脂头颅脑袋一歪,用涂胭脂的半颊挤出半张笑脸,冲悬停头顶的青锋点点头,示意自己认输。
一败而已,这张老脸又不是经不起折腾,最多再添一道新伤罢了。
大不了多涂点胭脂而已。
青锋首尾相衔,雀跃欢呼。
这条长河大界,大有千秋,只可惜不甚合适于她。
心神微动,涟漪阵阵,青锋破界而出。
此间,条框太多,牵涉太大,因果不息,于她这孑然一身之人,如同雷池禁地。
长河大界,茹毛饮血之人,隔空冲白衣,一番遥遥对视后,点头致敬。
微有叹息,踏水离去。
时间不对,因果牵涉中又陡生枝节,牵一发动全身。
大道不同,不与为谋。
流速异常的长河,缓缓消散。
峡谷,塌了一座山势,又起了一座。
洪流奔腾而过,一切如昔。
白衣居高临下,遥遥看了地面一眼,目有沉思。
天空中,门扉微开的“尸门”,不断有“嘿嘿”轻笑传出。
突然,彩虹桥起。
白衣跨桥将至。
从尸门门缝中,猝然掠出一剑。
恍惚间,沧海桑田,海枯石烂,天地不知经历多少次开天辟地巨变。
万物湮灭下,独有一抹生机苟存天地之间。
剑意至,千秋万代阅尽。
机不可失。
龟背之人,必死。
白衣心有不甘,无奈差之毫厘。
剑气穿心而过。
心肝搅碎。
冯笑如遭雷击,只觉身体仿佛被抽干一般,刹那间衰老的可怕,气若游丝,无病而吟。
“咳咳”,张口话语未出,一捧鲜红涌喉。
呵呵,十八年后又是好汉,冯笑无力抬手,只能用头去蹭掉嘴角鲜红,自嘲一笑,先前心里未说完的话,眼下倒是成了真。
冯笑倒地,视线开始模糊,光线闪灭,一座座硕大皇朝,一场场生死征伐,一次次寻仙问道……
一幕幕画卷由近及远铺开,极目所及,铺天盖地尽是,有的璀璨夺目,有的暗淡无华,有时山穷水尽,有时步步高升……
视线所能望及的最尽头,赫然是一张画着金银垒落的白骨王座,王座上空荡无人,仅置一冕。
一顶已荒置万载的王冠。
冯笑努力笑了笑。
视线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