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周穆,与老仙师一道优哉游哉从街上游玩归来,照例精心安排一桌上好酒食后,便自行知趣退去,留下眉开眼笑的老仙师独饮作乐。
周穆简单吃过饭食,便坐于桌前提笔落字,详细记述今日所见所闻,偶尔蹙眉思索,手头笔墨却不停息,一炷香后,周穆停笔,嘴中对落字千余的纸张轻轻一吹,淡淡的砚墨清香气息便从字里行间徐徐飘出。
今日老仙师带着他,从踏出客栈后即直奔烟火气息浓郁的柳红巷子,少年周穆于此自是一窍不通的生瓜蛋子,待十步飘香浓淡相宜的老鸨挤着嗓子凑身上来时,少年郎便情不自禁面红耳赤起来,见多识广的老鸨捂嘴一笑,心想这还遇上个雏,但嘴上依旧热络,不顾周穆羞涩,便拉拽着走遍山川跨尽江河的少年郎踏进莺莺燕燕笑声不息的院子。
相比一窍不通的少年郎周穆,颇有仙风道骨气质的老仙师可是如鱼得水,与素未谋面的老鸨打趣两句后,老仙师便笑眯眯站在井院当中,扯嗓子让所有的姑娘都出来,说什么仙师来给姑娘们治病去灾,保证妙手回春,药到病除。
那一刻,少年郎周穆发现,老仙师的腰板,挺的格外直挺。
精心挑选了两位姑娘后,老仙师附耳对老鸨交代后,给周穆眨了眨眼,就左拥右抱携香进了屋子。
少年看着被老仙师挑中的两位姑娘背影,视线蜻蜓点水,倏忽即逝,却也耐不住心里一阵诧异,乖乖哩,一个顶俩啊!
少年郎的点滴心思,自然避不过见过大风大浪的老鸨,风姿绰约的老鸨心中嘿嘿直乐,少年郎的视线自始至终都不曾走神,与那些一进门就恨不得从姑娘身上剐下二两肉的浪荡男子真是不一样,哎,也难怪,一个生瓜蛋子,哪里会明白世间事远比对女人说几句床笫情话要困难重重的多,来这里的人,无非两种人,一种求生,一种求死,说到底无非都是不得意之辈罢了!
依照老仙师要求,老鸨将少年郎周穆安排在雅间,并无姑娘打扰,老鸨颇有深意看一眼少年郎,方才退出离去,待屋中安静下来,屋外的莺燕喧嚣透过门窗缝隙透进屋子,变得轻如清晨草丛中的虫鸣鸟叫,这才令少年周穆稍稍心安。
长吐一口气,少年周穆闭目凝神,将一段口诀在心底默默记背三遍,遵循其法在体内运行三周,胸腹中初如一股暖流流窜周身,待运行三周后,已经变成岩浆滚腾的火山,少年蓦然睁目,两团火苗陡然而生,轻声一呵,少年周穆周身,火龙缭绕!
支撑不过刹那功夫,火龙异象便自行散去,少年周穆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修行这卷无名功法的最大弊端,就是运行周天后口渴难耐的厉害,他曾尝试过身体极限,九周而已,却饮光了一整条水浪滔滔的江水。
老仙师推门而入,看一眼红光满面的少年周穆,坐下灌一口茶水,打趣道:“怎的,终于开窍了?”
少年郎倏忽一愣,旋即惶然摇头,少年心明几净,如被煅烧过的纯粹琉璃石玉,不参一丝杂质。
老仙师意气风发,抚了抚头顶白发,笑道:“滚滚红尘游走一遭,情事一项最得经历,不然岂不是来花楼吃花酒,兴致掉一半嘛!”
少年周穆脸色刹红。
老仙师拍了拍少年周穆的稚嫩肩膀,笑道:“走,再随我去一地,给你长长见识!”
在门口,而后在鼻尖轻轻一嗅,笑道还是陈年佳酿味道妙极,下次再来一定要讨饮几杯才对,老鸨浑然不在意,凑身上前,附在老仙师耳畔不知悄声言语了什么,惹得二人笑声不息。
随后,二人穿街过巷,经过周府所在街道时,老仙师略微停步,看一眼远处坐落闹市中的深宅大院,不自觉点头,周府气象果然不俗!
“不回去看看?”
老仙师拍了拍已然与他一般高的周穆肩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停顿一下,方才轻声问道。
少年周穆咬牙,摇头。
“当真?”
老仙师问道。
周穆点头。
“好,那就走吧,事有因果,一朝一夕也掰扯不清的!”
老仙师带头离去,再看一眼周府气象,已然觉得其实也不过如此。
成王败寇,因果循环而已。
八百年鼎盛运道,也不过昙花一现,与他有何关系?
少了这处柳红巷,自有它地燕鸣阁,姑娘嘛,有银子,岂会少的了?
粗枝俗粉,白骨一堆。
穿行几条巷子,二人来到一条晦暗巷子,巷口积水成河,再加上周边杂物堆积,附近垃圾随意丢弃,因而在小巷口蚊蝇鼠蚁横行,人一走进,就乱嗡嗡扑面而至,脚面更是会爬上几只本该人见人打的水老鼠,这种乱杂环境,往往令行人宁肯绕远避行,也断然不会抄近道经过此地。
老鼠巷子,是这条晦暗巷子的称呼,人名低贱,好养活,巷子名低贱,亦是龙蛇混杂,鱼龙混珠。
趟过大山大水的,在小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有可能。
老仙师熟门熟路,脚尖轻点地,身形如履平地,跨过老鼠巷子肮脏巷口,而在巷口摆摊的小贩也见怪不怪,甚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任由鼠蚁蚊蝇攀爬飞绕,始终坐地靠着墙根打瞌睡。
周身全然不见蚊蝇鼠蚁踪影的周穆一步跨出,堂而皇之踩水而过,“吧嗒吧嗒”,脚底踩水,脚底沾惹上的杂物碎屑落进水里,渐起圈圈涟漪,巷口瞌睡的小贩蓦然睁开睡眼。
瞧看一眼入袋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