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伞的男子年纪不大,至多二十余岁,生的仪表堂堂,只是多少有些瘦弱,撑不起身上的长衫,慌乱跑来也戴歪了玉冠,半边衣衫也被骤雨浇了个通透,如此被风一吹,凉意习习,男子忍不住先打了个喷嚏,“哈丘……”,当心慕之人如此狼狈不堪,男子多少有点颜面挂不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这也难怪,孙姓男子在门后苦等王丁两三个时辰,这般狂风骤雨下,凉意自然透体,再加上半边衣物被雨水浇透,未开言先打喷嚏,已经说明此人病寒入体,免不了要大病一场。
王丁莞尔一笑,掏出绣着鸳鸯的粉红手绢,替孙姓男子在脸上轻轻擦拭起来,男子目瞪口呆,一动不动,只觉神魂出窍,心头美妙不可言。
“快回去吧,孙公子,这雨下的厉害!”,王丁将带有体香的手帕塞给孙姓男子,不露痕迹瞧了孙氏院门一眼,浅浅一笑,留下万种风情,款款离去。
孙姓男子,望着完美如画的背影,两眼发直。
“又是那个狐狸精……下次再来,看我不撕烂她!”,在孙姓男子沉迷某种美妙意境之时,孙氏院门中慌里慌张跑出一位人高马大的女子,瞧见自家相公呆呆立在雨水地里,寻着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如湖水荡漾的身影堪堪落入眼中,较比自家相公还要高上一头的女子顿时破口大骂,骚狐狸又来门前卖弄风骚勾引人了,真不知害臊……
闻声惊醒过来的孙姓男子摇头叹气,愁容满面,悄然将令其念想起伏的手绢收入袖中,看都未看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卧榻之侧而眠的女子一眼,静静而回。
女子心灰意冷,沐雨而泣。
走回老槐树下的时候,王丁瞧见树下正有两个光腚孩童正玩的酣快,一个骑在老石碾上,手里挥舞着不知从何处寻到的长刀,嘴里喊着“冲啊杀啊”之类的话,石碾后另外一孩童,手里擎着一截树枝当旌旗,一看就是顺手从老槐树上撇折下来的,跟着骑在石碾上的伙伴,一同喊着“冲啊杀啊”,二人玩的不亦乐乎。
王丁笑了笑,准备悄然而过,不曾想骑在石碾上充当奋勇杀敌将军的孩童瞧见了她,手中长刀顿时挥舞的更加厉害,嘴里的言辞也变了味,“千人跨万人骑的骚狐狸,下雨天也耐不住寂寞,出来勾搭汉子,是不是一日不做那苟且之事,浑身就难受的厉害啊?”
污言秽语随风入耳,王丁淡淡一笑,这赵家真是死到临头,不死都难,吃屎幼童都能脱口而出这等不堪入耳之言,自然是耳濡目染的缘故,一家气运,一国气运乃至一片天下的气运,即便是多如金山银山,可按照这般随口挥霍,最后只能大难临头,死态凄惨,哎,祸从口出,恶小而不为,外面那些吃透笔墨的圣人留下地教诲,可真真不是儿戏之言,王丁心中默默想着。
身后“句句精彩”的言辞渐渐消失,王丁心尖想着某事,片刻功夫就来到村尾,坍塌的老城墙赫然入目,在雨幕中沉寂而眠,仿佛静看着这片巴掌大小的村子,由盛而衰。
出了城墙,即不再属王丁巡游范畴,与村头那碧庭水泊和仙墟山势一样,容不得她染指分毫,昔日如此,今时亦如此,将来也如此。
昔日本有希望,将这城墙外移三千里,可阴差阳错失之交臂,因而城墙就塌了大半。
这一切,都是王丁初来乍到所致。
只不过那次,王丁也付出了一点代价。
好在,祸兮福所倚。
王丁“面目一新”,重新做人。
老城墙外,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立身城内的王丁,望着城外,意兴阑珊,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