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娑罗沉默了一小会儿,幽幽答道:“不能说。”
随后转向燕王,“父王,我们可不可以单独谈谈?”
燕王凝视着自己的女儿,脸上表情虽是平淡,但实际上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他微微点点头,表示可以。
于是两个朝着后院的假山走去。
章将军开始着手安排一行人回临都的行程。
事有轻重缓急,而现在这个事,拖不得。
李娑罗一路领着燕王,来到了后院安静的假山旁,又四处张望,待确定并没有人跟上来,周围没有人偷听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
她坚定的眼神凝视着燕王的眼睛,说:“女儿特意叫父王出来,是因为此事的确事关重大,需得父王来最后定夺。”
燕王问:“此话何说,如需药材,娑罗尽可安排,父王都给得起。”
李娑罗皱了皱眉,她不是为药材而烦恼,她相信,不管多么昂贵的药材,父王都给得起。
还好这个一日无只是最初的版本,还有可以解救的地步。
只要在一日之内给中毒者服下解药,便可以捡回来一条命,只是这解药可能需要一点代价。
如果是前世她之前改良过的一日无,那可就是真的一日必死了。
李娑罗深深吐出来一口气,说:“父王,不为药材,而是药引。”
“药引是什么?”燕王问。
顾渊是他一手提拔的将军,他对顾渊的感情,其实并不只是君臣了,甚至夹杂着一丝私心。
不过,他们都谨遵着君臣之礼,从这一点,燕王倒是更加信任顾渊了。
而且,顾渊是因为保护燕王而受伤,假如那一箭射入了自己的胸口......
燕王不敢想。
李娑罗仔细观察着父王的表情,她得确保,自己说出来药引,父王不会气得想打她。
毕竟人家这小身板可是禁不起的。
但父王现在这个表情,是在神游天际啊。
“咳——”李娑罗故意发出声音,引起父王的注意,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父王,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李娑罗正色道。
燕王点点头,没有说话,默认了。
“药引是守陵蛇王的蛇毒。”李娑罗压低了声音说,一直注视着父王的脸色变化。
果然,燕王的面部表情瞬间扭曲了,扭过头去,不去看李娑罗。
“不行,这绝对不行。”
守陵蛇王是什么,那是一个国历代先王的尊严。
九州大陆的每一个独立国,在建国之初,都会豢养守陵蛇王,用来保佑万世太平,国祚绵长。
蛇王以百蛇为食,以鲜血为饮,长寿不死,世代守护着一国陵墓,从来没有过,取蛇王蛇毒的先例。
传说中,一旦影响了蛇王的安定,会造成一国动荡,但是否真假,并没有人真正知道。
不过李娑罗是不信这些的。
在她眼里,能守住一国安定的,不是那些被豢养的东西,而是百姓的信仰。
毕竟,上一世,她就曾干过这种事,并没有影响辰国强大的分毫。
不过,现在她要说服的是她的父王,这个思想已经根深蒂固的一国之主。
李娑罗慢慢转着身子,转到了燕王的面前,认真凝视着他。
“父王,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这个药引,并不会对蛇王有丝毫影响,只是取一点蛇毒而言。”李娑罗耐心解释。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把手举起来,要对天发誓的模样,被燕王狠狠打下去了手。
他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如何会允许她说出那些誓言里不吉利的话。
李娑罗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愣愣地看着燕王。
“父王,你这是,同意了?”
燕王摇摇头。
“你还小,你还不懂,这对燕国意味着什么。”
李娑罗凝了凝神,深吸了一口气。
“父王,你觉得,为君者,该当如何?”
燕王低着头看着自己小小的公主,说:“为君者,自是为百姓考虑。”
“那为人者,又该当如何?”
“为人者,善人也,与人善,方为善。”
李娑罗眨了一下眼睛,“父王此刻,不为人亦不为君?”
燕王青筋暴出,怒气溢于言表,如果此刻说出这句话的,不是他的女儿,可能那个人已经身首异处了。
片刻之后,燕王缓缓平息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怒气。
“娑罗此话何讲?”
李娑罗小小的脑袋仰望着这个威严的男人,他是他的父王,同时还是一国之君,自己说的话的确很过,但他依旧忍了下来。
那一闪而过的怒气,如何能逃过她的眼睛呢?只是,为达成目的,她还是必须继续说。
“其一,父王说,为君者,为百姓,顾渊征战沙场,为燕国子民,同时亦守护燕国子民,既为百姓,亦为百姓心中的大将军,父王狠心抛下,不为君也;
其二,顾渊乃父王提携之人,深感信任,鞠躬尽瘁,乃至如今二十有四仍未婚娶,父王亦引以为知己,因父王而死,而父王见死不救,非人也。”
李娑罗一边说着,一边持续注视着燕王的神色变化。
“古语有云,大丈夫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父王未修己身,如何治国平天下。”
燕王的眼皮一跳一跳的,这真是一个恐怖的噩梦。
无数次午夜梦回,黑暗的深渊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王弟未修己身,如何治国平天下!”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