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还是繁华喧嚣,车水马龙的城区,转眼间,就成了一派末日景象。
诡异,灰暗的雾气笼罩在街道上,把所有东西都被浸染成了绝望的灰色。
拥堵在道路上被人遗弃的车辆,随手丢弃的背包,以及逃跑时不慎脱落的高跟鞋,此刻都已褪去它们原本鲜艳的色泽,变得锈蚀,腐朽,灰败。
道路两旁,仅余的一盏感应路灯闪烁了几下,终于不再挣扎,彻底熄灭了下去。
阴冷、刺骨的寒风吹过,搅动了雾气。
忽然,一张被红笔打了零分的卷子,是那么地鲜红,刺目,被风卷着,打着旋,没入浓雾深处,再不见了踪影。
“嗷”
一声凄厉,嘶哑的嚎叫声突从雾中响起,转瞬,又陷入死寂。
过了一会,雾中又传来一阵铁链拖地的沙沙声,无比沉闷,刺耳,就像是一个巨人正拖着镣铐在缓缓走动。
声音逐渐远去,不久也消失无踪。
涌动的雾气中,仿佛隐藏着一头头择人而噬的凶厉,人一旦踏进去,片刻就会被吞噬地尸骨无存。
一群脸色苍白,神情惊恐的人躲在墙后面,屏着呼吸,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直到异声彻底远去,他们方才敢微松口气。
这些人总共有三十多人,他们在紧急撤离的途中,灰雾突然涌至,等到能再次看清周围的环境时,他们竟恐惧地发现,四周已成了一片诡谲的死域。
这些人中,领头的是一个附近警所的警员,名叫潘朔,此刻他正面色凝重地盯着不远处正被浓雾笼罩的街道。
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危险后,他方才回过身,压低了声音说道:“咱们先在这休息一下。十分钟后,如果对面仍没有异常。大家记得一口气跑过前面那个十字路口。只要拐到解放路上,距离撤离点就更近了。”
潘朔瞧了一眼神色惶恐的众人,又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小声安慰大家道:“大家别怕,咱们应该身处在灰雾的边缘,只要接近撤离点,特调处的搜索队肯定会第一时间找到咱们,到时大家就安全了。”
围在潘朔身边的人听完,又一个个把这话传给了队伍中的其他人,大家绝望地脸上方才露出一丝期待。
这丝期待是对生的热爱,也是对死的恐惧!
同样是对以前美好安定生活的思念!
那些家人,朋友,梦想,和回忆!
他们就像离开水的鱼儿一样,无比渴求地回到平时相忘,却能愉快畅游的江海之中。
“格老子得!老子只要回去咧,马上就辞职!趁着还能跑,一定要到全国各地逛逛,再不受领导的闲气咧。”
一个发际线已失守头顶,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扯下了领带,踩在地上后,愤然出声道。
“我也是,大学毕业五年,天天九九六,钱没赚多少,却活得就像台机器。这次如果能回家,我一定要一觉睡到中午,吃碗老妈下的手擀面,然后再去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做做。”
“眼镜,你一说手擀面,我倒是饿了!真是怀念鼎府记热腾腾的豆腐脑,蟹黄包,蒸排骨,海鲜粥…”
“别说了,胖子!说得阿拉肚子都咕咕叫了”
“妈妈!我饿,想吃饭饭了。”
“小婷,不要急!你看这雾多脏啊,等咱们到了干净点的地方,妈妈再给你买你最喜欢吃的烤鸡腿,好吗?”
“好得,妈妈。”
“阿姨!别饿着小妹妹,我这里还有块巧克力,你先给她垫垫肚子吧。”
大家小声说着话,一时竟冲淡了对死亡的恐惧。
守在队伍前面的潘朔,并没有加入讨论,他不停地看着手表,又不断抬头打量着前方的雾气,神情无比严肃。
“彤彤,这回只要能活着回去,我就向你求婚!”
潘朔脑海中忽然想到女友,鼻子莫名有些发酸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远处的街道上并没有特殊情况发生,潘朔于是握紧了配枪,回过头道:“大伙注意,等会我先跑出去,你们记得紧跟着我,一定不要落下!尤其是断后的那几位,千万要注意安全!”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猫着腰跟在了潘朔后面。
断后的几人也纷纷握紧了手中不知在哪掰来的钢管,脸色凝重地盯着身后越发浓郁的雾气。
“小林,你怕不怕?咱们会不会跑着跑着,人突然就没了?而且大伙都不会知道。”一个憨厚的中年人,干咽了口唾沫,忽然颤抖地出声道。
林旸瞧了瞧这个叫吴学义的汉子,宽慰道:“没事!老吴,咱们不是一路上有惊无险,走到了这里!而且算算时间,特调处肯定派人来找咱们了,或许转过那个路口,就能遇到他们了。”
吴学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林旸和吴学义,李建,姚乐,还有一个叫胡东的人,算是队伍中的青壮,所以被潘朔指派为队伍的断后人员,他们需要负责接应前面跑散的成员,以及应对身后可能发生的危险。
“跑!”
眼看时间已到,潘朔不再迟疑,他轻喝一声,率先跑出墙角,沿着非机动车道,飞快地朝着解放路方向奔过去。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他们相互扶持着,紧紧追在潘朔身后。
林旸等五人直到队伍全离开后,墙脚这边再没有人落下,才跑出去追赶队伍。
众人离开没多久,一头浑身不停滴落着绿色涎水的黑色怪犬,忽地从浓雾中窜了出来。
这头怪犬浑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