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缓缓睁开双目,却见四周石麟兽群并未远离而是环候于侧,有如守卫拱护四处。见初阳醒来,群兽欢啸连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小狐亦在一旁手舞足蹈,想来与石麟兽群已是化干戈为玉帛。初阳暗笑道:兽亦有灵,对人对物憎之怨之,喜之爱之则必色色现于言行,无有分毫掩藏,倒也是坦诚可爱。
走上前亲昵地拍拍石麟兽首领,初阳心中那点子芥蒂已是荡然无存。那只惹是生非的石麟兽幼崽更是大不客气,直直冲入初阳怀中,伸出长舌细细地舔舐初阳脸庞。这般痴憨的模样,又有何人舍得呵责?又有何人舍得推开?初阳又非太上忘情,自然不能未能例外。小狐居然也未上前与幼兽争宠分爱,倒是与兽群闹成一团,显得很是和睦。
此时双方敌意尽去一派和煦,初阳方才有睱仔细查看这暗河溶洞。怀玉山脉绵延无数,但灵气汇集之处仅仅是清灵山道门所在,此地正于清灵山灵石洞下,自然也非凡俗。且不说灵气之浓郁,只说这水中游鱼便是与众不同,通体透明血骨毕现,叫人啧啧称奇。
洞中处处垂石,时时有水从其上滴落河中,声音叮咚,煞是好听。此起彼伏,若有旋律,若有节拍,初阳情不自禁地击掌相合。许是体内蕴含水之气息,初时是初阳感应水声而和,渐渐初阳情怀逸出,水声反为初阳掌声之和。心中宁静,则水声应以悠远;心中感概,而水声应以幽隐;心中欣喜,则水声应以欢快。
曲调高低各有不同,但所谓天籁之声便是这般简简单单而动人心魄,小狐与兽群更是沉溺其中,摇头晃脑如醉如痴而不自知。一曲终了,四座皆静,唯留水滴声声若有微微憾意,又若有丝丝知音之喜。
余音虽灭,但思情犹在,初阳心胸若得天音涤尘,越发澄澈明了。突然远处有人飘然而至,身影未定已听其声道:“难得此间居然有如此纯粹之音色,有如此亲水之幽思。掌声与水滴,居然亦可如此和谐,天作之合也不过如此。”
初阳大惊,小狐亦急急奔回其身旁,虎视眈眈以候来人。石麟兽群倒是一阵呼啸,齐齐奔向来人,不,是来兽。来兽已近人身,身着青色儒衫,唯有项上头颅仍是石麟兽首,甚是怪异。此兽虽是奇形怪状,但初阳确知这已是一只半化形异兽,再修上些时候便可化身完全,真正迈入高阶异兽的行列了。
见石麟兽对来兽极为亲密,初阳与小狐也放下敌意坦然相对,只是不知该如何应答。见初阳一时踌躇无着,来兽倒也十分谦和地说道:“小友想是被我突兀现身所惊,这倒让我心内难安了。后族无知多有冒犯,小友不以为怪反而多有援手,我还未曾谢过,不如往居处稍停再做道理?”
初阳正要出言拒绝,小石麟兽便窜至脚边,用嘴咬住衣角往自家方向拉扯而去。不得已,初阳只得笑施一礼道:“前辈盛情,初阳却之不恭,便前去叨扰一二。”
异兽自称石姓名唤远山,便笑问初阳姓氏。初阳于情于理都未敢随意称呼此兽,只能不卑不亢地答道:“石叔想是居于此处已久,与师门算是紧邻,与家师清泉真人也算同辈之人,所以唤我初阳就好。”
“初阳?初生之日必当光耀神州,好名字。只是我观初阳本是木属,如何内蕴水息?”石远山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
初阳向来无欺心之举,倒也不惧坦言,便简略地将仙霞山之行叙述一遍。石远山听闻后,又细细打量了初阳数次,不知何故重重点了点头却不说何意。初阳虽有些疑惑,但石麟兽居处已在眼前,也不得不按捺疑问随石远山而进。
石麟兽亦是穴居之兽,自然是依山筑洞而居。石远山并非异类,自然与群兽相同,只是其洞穴颇为广大,可容人随意出入。
初阳甫一入洞,便已查觉其中的奇异:洞中居然有灵脉穿行,便如银河坠入此间。荧光闪耀不定,初阳眼中的灵脉有种无可言喻的美丽,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妖异。
脑中若有人循循善诱道:“每日挖取灵石,何等烦琐枯燥,何等辛劳苦楚,此处有灵脉蜿蜒绵长,直接取用岂不是好?”
初阳非是初次经历幻象,心中自是有几分把持,初时还能抵挡几分,然则此声音如有魔力,一遍一遍慢慢地将初阳带至灵脉前沉入另一个世界。
原来,修仙求道便是如此简单,隐匿下偌大的灵脉以为己用,初阳进阶之途犹如神助一般势不可挡:筑基期只不过数月便已跨越,结丹期又何须数十年之久?元婴也指日可待。进展如此之快,清灵山中众人对初阳自是赞誉有加,掌声如潮,但是初阳心中一直有惑未解。直到某日灵脉干涸,灵石洞中灵石锐减,清灵山灵气消散,山中草木生灵俱是慌乱无措,初阳终是知晓:一己之私而至万物师门受累,岂是自己所求之道?
一声长叹,初阳终是从迷梦中醒来,眼前灵脉已然不见,眼中望见只是岩壁坚石而已。初阳不知石远山将自己导入迷途是何用意,只得羞恼地瞪着他并不出声。
见初阳如此模样,石远山笑道:“玉石,石之美者,世人皆以为宝。灵石,石之灵者,仙人视之为贵。然以之为宝则宝之,以之为石则石之,翻覆只在一念间。更有鼠目寸光者,良材美玉当面,而致有卞和之悲。更有无知之人,以假为真,沾沾自得,蔚为可悲。初阳以为如何?”
“石叔,此言乃是正理,自然不错。”初阳依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