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玖明白,鲁校长已经上钩了。
虽然两人才刚刚开始,但祁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听说如今的校长制是三年一轮吧?明年好像就是鲁校长的最后一年了,不知道鲁校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呵呵,这转移话题的技巧可不太巧妙,刚才我们在说你有让荣金给出条件邀请你的资格吗,你突然关心起我的任期来又有什么用呢?看来你是没有什么……”
“两年任期内,鲁校长表现的差强人意啊,不仅没有任何亮点,去年还因为学校资源上的失误拉低了教育评分。虽说有点早,但电视上已经在讨论鲁校长的下一任接班人了,好像是你的师弟来着……?了不起呀,口口声声说着要在他的任期内打败湟川成为全国第一高校,其斗志让教育局局长都称赞有加呢。”祁玖满意的看着鲁校长那副令人讨厌的笑容龟裂开来,接着话头一转:“我研究过教育评分榜的规则了,虽然总成绩要超过湟川够呛,但我认为鲁校长完全有能力带领荣金在任期的最后一年里击败湟川荣登教育评分榜第一,当然,是在我加入的情况下。”
“……”鲁校长张开了嘴,声音里带了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干涩:“真是大胆的想法,难道你想说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击败霸占了教育评分榜第一数十年之久的湟川高中?”
“口说无凭,为什么不自己确认看看呢?下周我会来荣金,如果有兴趣的话,你可以选择在办公室等我。”祁玖停下来,扬起嘴角。
傍晚的餐桌上,祁玖喝完最后一口稀饭,拿起购物袋就走。
老者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视线在购物袋上停了一下,又飞快移开:“这几天你动了废品吗?”
祁玖的脚步停了下来,回身对上老者的视线,半晌的沉默后,她提起购物袋晃了晃,里面传来轻轻的金属撞击声。
“你的表情不是已经知道了么,还来问我做什么。恭喜你猜对了,我拿了你的垃圾。”
老者脸色僵硬,明明被触怒却又压着不表现出来,生怕自己冤枉了祁玖,又问道:“……你拿去做什么用?”
祁玖的心里升起一股烦躁,她对老者那股莫名的敌意又冒了出来,她就是见不得这副明明猜到了是她却还要再三求证,唯恐语言刺伤了她自尊的好人姿态!
人是动物,人的基因决定了一切爱憎行为。没有目的的爱根本上就是个不可能实现的悖论!
没有人,世上不可能有人对她毫无目的的好!
越是这样,祁玖就越有攻击的yù_wàng,越是甜蜜美好的爱,祁玖就越是要去撕碎它,撕开它,露出下面下水道一样的真相,把发臭的淤泥抹在这些善人的脸上,破坏它!毁灭它!
“要是你告诉我这屋子里比这些废铜烂铁更值钱的东西在哪里,我不介意换一换。”
屋内的气氛变得僵硬而危险,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火星,祁玖扬着一边嘴角,带着挑衅的微笑,与老者对峙着。
老者的脸色沉了下来,等了她一会,牙缝变紧了似的吐出几个字。“你拿去卖钱了?为什么?”
祁玖胸腔中那颗仿佛被五花大绑狠狠勒住的心,终于冰凉地掉了下来。
“换点钱花花怎么了,你不乐意?”
“你不该动它。”老者浑身发抖,树皮一样干枯的双唇因愤怒而颤抖着,“你有饭吃,有地方睡,有衣服穿。你不该动它!你不能动它!”
“有饭吃有地方睡有衣服穿?这样寒酸的生活你也好意思说?你当我是你养的什么玩意有吃有喝就满足了?是不是在你心中我还要对你感激涕零视为再生父母呢?那张藏起里的相片是你女儿吧,怎么,死的和你有关系?自以为是的负罪感和所谓的良心不安在作祟?所以把我带回来给吃给喝,以为对我好就是对你女儿赎罪?我告诉你,你就是把我供起来,也别想在我身上找到慰藉,你就是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我也不会代替你女儿说一声‘我原谅你了’。”
“……去。”老者的嘴张了几张,几个破碎颤抖的音节飘散在空中。
“……”
老者脸皮剧烈抖动着,浑浊的眼眶里蓄满泪水,他第一遍几乎是从喉咙里咬字,低沉而模糊不清,而第二遍,就已经变成了声嘶力竭的怒吼:“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祁玖直直的看着老者,不知何时咬住的唇里洇出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她把购物袋一甩,一袋子铁皮铝皮叮叮当当的滑了出来,随后扭头就走。
这才是真实。
可是祁玖没有一丝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