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男护士说:这个姑娘竟然忍到现在,真是让人心疼!一位女护士也忍不住说:黏膜已经出现了脱垂,倘若再发展下去,只怕要终身尿shī_jìn了。”
“都怪你那个丈夫吧?”陈皓阳说。
“都怪我自己不好嘛,是我自己有缺陷嘛。”
“人的身体缺陷就像地上的陷阱吧?肯定是有人用手术刀故意给你挖的,我想找到他,狠狠揍他,给你报仇!”
“你错怪手术刀了,手术刀和拿手术刀的医生对我很好。手术前几天,我的情绪出现了一些波动。她由于已经知道了老公和公婆要抛弃我,状态很不稳定。为了告诉我病情的真相,刘医生专门从妇产科找了一位女医生和我聊天,使我冷静下来,逐步想通。第一道难关过去了后,手术如期进行,主任主刀。将多余的尿道组织切除后……”
“切除?你就这样任人宰割?!也没奋起反抗?”
“手术刀下不算宰割嘛。”
“手术刀也是刀呀!”
“我于是恢复了正常形态,并且加强了膀胱颈部的肌肉。快要出院时,刘医生来给我拔导尿管,顺便试探着和我聊了几句未来的性别选择。我咬着嘴唇,半天没有说话。他也不好再多问,只能掏出纸笔,留下了他的电话,嘱咐我们可以先回家仔细考虑一下,如果需要预约整形外科专家,可以找他帮忙。这时,我妈妈突然问:“医生,我们那边的妇产科医生说,孩子做女人是肯定没有生育能力的,如果做男人的话,会有吗?”刘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妈妈,而是看了一眼我,问我:是好好地活着,过自己的日子更重要,还是为了别人委曲求全更好呢?你做了 20 年的女孩儿,让你为了生育能力去做一个男人,你可以接受吗?在泌尿外科,我见过太多被长辈硬拉着来做治疗的病人。对于很多人来说,生育并不是一件必须的事情,却要为了完成父母的任务,承受一些不必要的痛苦。
“我自己对于做男人这件事,还是有着强烈抗拒。对于病情,对于未来,我很少发表意见,只是默默承受着命运、家人给自己的安排。”
“唉!”陈皓阳也叹息一声。
“刘医生告诉我:“等这次手术恢复好了,你可以去整形外科做一个人工器官,到时候就能像其他女性一样,不会再像过去那样疼痛,更不会尿裤子。不过,你的隐睾在腹腔里面,比正常睾器发生癌变的概率高一些。如果你今后准备好了做女人,就来找我们做一个隐睾切除,同时降低了体内的雄激素浓度,会更女性化一些。你不用觉得自卑,那些嘲笑你的人,才真正因为无知而可怜。说完这些,我一家三口就办好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作为医生,他可以帮我做手术、告诉我利弊和得失,却永远无法替我做选择。这段经历也渐渐从记忆中淡去。我把感激默默藏在心里。”
陈皓阳怜悯地听着她述说。
“那年除夕,我给刘医生发了的短信:感谢医生对我的鼓励和帮助,我现在过得很好。祝春节快乐,平平安安!刘医生赶忙回了消息,问我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做手术。我是不会去做的,我不想再有各种假器官。我宁可嫁鸡嫁狗嫁笤帚疙瘩嫁机器,也不会嫁给男人了!”
陈皓阳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安抚她。
“有我这台机器和你做伴侣,一辈子不让你寂寞。”陈皓阳亲和地安慰她。
“谢谢。”她感激地说。